我一口气跑回了家中,紧紧地关上了大门。然后一刻不敢怠慢,将西边的那间空房收拾了出来,按着书上所言,在墙上挂了一面铜镜,入口处放了一支蜡烛,然后将一张大桌子拖了进去,摆放了四根蜡烛在桌子的四个角上。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奔出家门,到针线铺用高价买到了十分罕见的牤丝。待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之后,我已经累的筋疲力尽了,瘫倒在那间散发着阴森诡异气息的空房之中。
看来只有等明天再开始做人偶吧。这样想着,我挣扎着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向门口走去。而就在这时,门口的蜡烛,却突然自己熄灭了。
偌大的房间之中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所填满了。我不由得愣住了,伸出的手僵硬的停在了门闩上,似有若无的恐惧从心底逐渐的涌了出来,就如同正在从门缝之中挤进来的风,将我缠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在身后的某一个角落之中,似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回荡在这化不开的黑色之中。
那声音几乎不可闻,但是在我听来,却如同闷雷一般,炸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深吸了一口气,慌忙转过身,大声的问道:“谁在那里!”但是声音却异常的颤抖。
没有人回答,那声叹息声也消失不见了。只有外面不住的风声穿过厚重的墙壁,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之中沉闷的响着。
我的双腿都开始不住的颤栗着,冷汗早已经浸湿了后背。袍子紧贴在脊背上,黏黏的,被风吹干,更加的寒意刺骨了。我用颤抖的手点燃了门口的那根蜡烛,然后哆哆嗦嗦的端起烛台,壮着胆子向房间之中走去。
蜡烛的光影艰难的照亮了四周狭小的角落,那昏黄的光如同雾气一般,笼罩在身边,反而变得模糊不清了。我向着西南面的那个角落走去,刚才那声叹息,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我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然后慢慢的将手中的烛台向前伸去。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那昏暗的角落。在那一片依稀的光芒之中,我看到,那个裹着鹿皮的包袱,却在不住的向外流着血!暗色的血迹已经几乎快要将整个墙角染红了!
心中的恐惧刹时间冲破了极限,我大叫一声,扔下手中的蜡烛转头向外狂奔而去。烛台掉落在地上,火焰熄灭,黑暗再度袭来。但是我已经顾不得将那烛台拾起来了,打开那扇黝黑的木门,一口气奔回房间,栽倒在床榻上,拉过被子蒙住头,不住的瑟瑟发抖。
也不知过了过久,外面隐隐的传来晨鸡报晓的声音。已经是清晨了。昨天晚上那离奇的遭遇似乎仍就在我的脑海之中回荡着,我从被子之中爬了起来,呼吸着有些冰冷的空气,感觉到有些头晕。但是昨夜的那股恐惧的感觉,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还是做一个人偶吧。我这样想着,然后有些麻木推开门,盯着那扇没有关严的铁门,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出家门,敲开了隔壁的门。隔壁的爷爷还没有睡醒,看到我,不由得一愣。我谎称棉衣破了需要一些鹅毛补补。爷爷什么都没有说就给了我许多鹅毛。之后我又去后山的竹砍了一根竹子,扛回了家。
站在那铁门前的时候,我有感觉到了一丝畏惧。但是,我还是咬了咬牙,伸手推开了铁门。沉重的开门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之中,如同是什么东西被碾碎了一般刺耳。我回忆着书中所说,将那根竹子劈成长短不一的竹条,做成了一个人的骨架的形状。然后将酒和泥混在一起,之后将鹅毛和飘零叶搅进了里面,一点点的将那个骨架填充了起来。当我弄好这一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泛起了昏暗的光。
已经快至深夜了。
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有些脱力的靠在椅背上,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那具略显恶心的骨架。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疑惑。这个东西真的能同活人无异么?
书中所说,做人偶要在戌时和子时之间。现在时辰尚早,我便将那黑色的包袱打开来,然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两张鹿皮不知何时被莫名而来的血染透了。
我突然想起昨夜那向外渗血的包袱,心里面不由得突突的涌动着一丝惊恐。这鹿皮明明已经干透了,这么多的血又是从何而来呢?我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紧张的寒冷开始从指间向全身蔓延着。我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拿起了那两张鹿皮,擦拭着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了打更人的敲锣声。已经是戌时了。
我神色一阵涣散,然后木然的拿着那两张鹿皮,向桌子走去。
第九十九话 尸偶(三)
我不知道这两个时辰是怎么过去的。
仿佛变得格外的漫长,在这四根蜡烛所带来的充满诡异的昏暗之中,我几近麻木的用那细小的几乎不可见的牤丝缝制着那两张已经有些生硬的鹿皮。渐渐的,一个人的样子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细节略显粗糙,但是那张画皮包裹在那仍然不住向下淌着酒水的骨架之上,冷不丁看去,却显得栩栩如生。
最奇妙的是,那牤丝竟然像是溶进了画皮之中一般,丝毫看不到针脚。我不由得惊讶的感叹道:“果真和书中所说的一样啊。”然后便取出笔,在那具人偶的脸上仔细的画着。不多时,一张清秀的脸便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看着自己的第一件作品,不由得发起愣来。而就在这时,一阵风没有关好的窗子之中吹了进来,悄无声息吹灭了一支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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