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从腰间传来,我咬紧了牙,感觉额头已经渗出了汗。周围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地腥味,就像是腐烂的尸体所散发出的那种令人不快的味道。我艰难地喘着气,然后抬起眼皮扫了愠婆一眼,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是么?那你的如意算盘打得有些早了。”
“哼!死到临头了还在说大话!”愠婆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看来你也就是一张嘴会说了,看我先撕烂了你的嘴,让你还在这里逞强!”说罢,举起手中的拐杖,拐杖的尖端霎时间被一团浓重的怨气所笼罩住了。
我冷笑一声,然后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愠婆,你千算万算,原本可以将我杀死在这里。但是,你太自大了,所以你疏忽了一些事情。”
愠婆一愣,手里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她皱了皱眉头,低声喝道:“什么事?”
我看着她的眼睛,冰冷地说道:“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开始变得不对劲儿了么?”
第一百四十话 蛊惑(五)
愠婆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有些紧张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用凶狠的语气说道:“哼,我看你也就是会说大话了。”但是我却从她的语气里面听到了一丝不安。
我笑了笑,然后挪动了一下身体。断裂的骨头仍旧在隐隐作痛,但是更多的我感觉到的是一种麻木。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她说道:“你之前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是被语言的结界构建出来的,既然是结界,那就一定有一种东西,是用来打破这个结界的,难道不是吗?”
愠婆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她放下手里面被怨气包裹的拐杖,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她那小小的眼睛紧张地四处乱瞄,但是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别看了。”我说道,“既然你被派来守着这个地方,就一定没有被告知如何毁了这个地方。否则的话,像你这种贪婪心很强的人,如果抓住了这个地方的秘密的话,肯定会胡作非为的。所以,就算你的法力如何强大,你也只是阴阳之界统治者手下的一颗棋子罢了。”说完,我冷笑了一声,便不作声地看着她。
愠婆似乎被我戳中了心里的痛点,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我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她嘴巴里面牙齿咬合所发出的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我知道,她在狂怒。
只见她缓缓地走过来,用拐杖的尖端抵着我的脸颊,低沉阴险地问道:“快说,这个地方的秘密是什么!”
我轻蔑地白了她一眼,说道:“被语言结界支撑的世界,秘密当然是如何将语言的功能破除掉。你有没有发现,刚才咱们在这里说了半天话了,四周却没有一丝改变吗?”
愠婆愣了愣,然后急忙转身扯开喉咙大吼了起来:“天马上就要黑了!地面裂开,把这个姓季的杀掉!下雨了!”可是,愠婆在那里喊了半天,四周仍旧是一团昏暗,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之前的黄沙,也没有那些瓦砾平房,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阴沉,以及那一条干枯的土路上面堆满的乱石。
愠婆大骇,向后踉跄地退了一步,她瞪大了眼睛,空洞无神的眼睛里面此刻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在那之中,还有着无端的恐惧。
突然起风了,那堆岩兔留下的碎石粒在怒号的风中狂舞着,吹打着我的脸,生生地痛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愠婆蓦地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同时我看到有浓重的怨气从她的身体之中崩散开来,像是烟雾一样弥散在周围的空气之中。
我淡淡一笑,然后轻轻翻动身体,慢慢的站了起来。我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深吸了一口那冰冷的空气。空气冲撞着胸腔,格外的舒畅。愠婆盯着我,用颤抖的手指着我,低声问道:“你……你不是被我这枯木手杖刺穿了脊背了吗?怎么还有可能站起来?”
“是啊。”我冷笑一声,摸了摸肋骨,说,“那兔子还砸断了我几根骨头吧?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只是小菜一碟。愠婆,你只知道我身体里面有鬼王的魂魄,你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体长久以来被鬼王魂魄的浸染,已经对疼痛没有什么概念了吧?而且,”我看了一下四周那阴森的景色,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个地方怨气浓重,在这种地方,我的身体更是有很强的自愈能力。所以,你的如意算盘失策了。”
愠婆盯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用剑敲了敲干裂的地面,解释道:“语言构建幻境的精髓在于一种叫做‘炙’的东西。这种东西本是存在于阴间,后来应该也蔓延到了阴阳之界吧。火上灼肉名为炙,但是地府之中的炙却是另一种东西。地府中的炙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有自己的思想,可以产生怨气,最重要的,是可以根据别人的语言来在一定的空间内制造幻象。换言之,刚才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炙所制造出来的幻象,是不存在的。”
“你胡说!”愠婆气急败坏地吼道,然后她指了指那摊乱石,吼道,“刚才你差点成了那岩兔的杵下亡魂,居然还在这里说这种大话!”
“岩兔只不过是幻像的另一种形式罢了。”我淡淡地说道,“有的幻象可以变成实体,而有的只不过是一幅画而已。你在这里被束足千年,恐怕连这些都不曾知晓吧?”说罢,我叹了口气,突然间充满了对这个愠婆的同情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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