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我们常家没人呗,它们就忘了,我们常家就是主杀的。天庭地府不管,胡三太爷不管,我今儿个就要替天行道!”梅姑语气里都是戾气。
梅姑哼哼冷笑:“用个破偃术,弄个五鬼搬运的法子,就想害人。也不打听打听,老娘也是八百年的道行!”
她从香案里取出一张红纸,抄起剪刀,嘎吱嘎吱剪起来。我不敢多言,退到一旁看着。我知道我身上的两个仙儿,程海和黄小天也在看着,只是它们掩住气息,不为人所察。
时间不长,梅姑剪出来一个红色的小纸人,她咳嗽了一声:“冯儿,你把那根线剪断,把上面的花拿下来。”
半空中挂着一条鱼线,上面有朵纸花,正是鬼堂的香童所留。那是他的信物。
我赶紧过去,用刀片割断鱼线。这朵假花相当特别,不知怎么固定在线上的,肯定不是穿过去,远远看过去就像是生在细枝上的真花。
线断了,花落在地上。这花看着就邪性,我不敢用手碰,小心翼翼用刀片端着走,来到梅姑近前递给她。
梅姑拿着这朵花看看,突然塞到自己嘴里,嚼起来。嚼了一会儿,朝着外面一吐,吐在纸人前。假花已经成了碎纸片,上面粘着老娘们的唾液,特别埋汰。
梅姑咬破中指,挤出一滴血,抹在纸人的脑袋上。轻轻说了一声:“起!”
纸人本来耷拉在炕上,突然直起腰,然后直起身,竟然站了起来。我看得眼都直了,我的乖乖,太厉害了。
梅姑从香案里取出一个线团,扯下一根针,把线细心的穿过针眼。她把针扎进纸人的右肩膀,使劲一穿,针就过去了,后面连着一条细细的缝衣线,然后她打了个结,绕了个圈,从纸人的左肩膀又穿过来。
我看得惊心动魄,轻声说:“这是……”
“这个纸人就是清风堂子的那个香童,”梅姑说:“我穿了他的琵琶骨,他有能耐也使不出来。”
梅姑拿着线开始缠绕纸人的脖子,一圈一圈的。纸人竟然像有生命一般,轻微的挣扎,梅姑呵斥:“老实点!”
她把纸人拿起来,右手握住纸人的身子,左手拉着缠在脖子上的线,两头使劲,分别拉向两个方向。纸人在她的手里顿时身子绷的笔直,线头发着“嘎吱嘎吱”的怪声。
我冷汗都下来了,这老娘们真有股狠劲,端的是杀人不见血。假如这纸人就是鬼堂的男人,这么整,不是要活活勒死他吗?
纸人的脖子被线团越勒越细,梅姑两只眼瞪着,乖戾无比,就是不松手。越来越紧,好像两方面都在绞力。
细线握在梅姑的手心里勒出了血,顺着手掌边缘往下流,不多时,流了小一滩。能看出梅姑特别痛苦,可她不能放手,拼尽全力。而纸人这么勒,细细的脖子也没有折断,韧性很强的样子。
我大概猜到,这应该是在斗法。屋里气氛极其压抑,寂静至极,只有线勒得嘎吱嘎吱声。
就在这无比紧张的时刻,梅姑套着的寿衣忽然纹理明灭,像是通了电一样,亮起金色的光。梅姑像是得到了巨大的助力,“啊”大叫一声,用尽全力使劲一拽,只听“啪”,线断了!
梅姑凭空吐出一大口血,全喷到纸人上。
纸人蔫头耷脑的,沾满了血点,毫无征兆中,它猛然窜出火苗,烧了起来,无火自燃。
火苗子都是碧蓝色的,烧了一会儿,纸人陷入火中,烧成了黑灰。
梅姑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人事不省。
我赶紧扶住她,急的叫:“梅姑,你没事吧?”
我拿起炕上的碗,到外面接了杯水进来,把水递到她的嘴边,梅姑嘴唇干裂,完全无法饮水。这时,心念中冥冥响起黄小天的声音:“含一口水,用水喷她。常家的人果然有股子狠劲,这么一次斗法,至少损了二百年的道行。”
我赶紧含了一大口水,对着梅姑喷过去。别说还真有用,梅姑喃喃一声,睁开眼睛,身上虚的没有一丝力气。
“梅姑……”我着急地喊着她。
梅姑看到我,微笑着点点头:“冯儿,谢谢你。”
她的口吻恢复了正常,上她身的老仙儿常翠花已经走了。我扶着她坐好,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说:“那人已经死了,一会儿警察就会来。我两年时间里无法再作法,明天就会搬走到别的村,避避风头。”
我心下晦暗,这是何苦的。梅姑勉强睁开眼:“冯,谢谢你帮我。”
“咱们都是同道,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客气。
梅姑摇摇头:“该怎么事就是怎么事。我本来想把这身衣服送给你,上面凝结了我姐姐的功法,可想想又不能给你,因为这衣服和八仙洞有关系,它或许能带你找到那个洞。你如果真去了那里,我就是害了你。这个秘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直到我烂死在肚子里。”
我也没想贪图这个便宜:“梅姑,衣服还是你留着吧,君子不夺人所爱。你现在功法尽失,留着衣服镇个宅吧。”
梅姑点点头。想了想,从右手上退下一只金手镯,硬塞到我手里。这手镯本是一对,梅姑左右手都戴着,我哪能要这东西。梅姑怒了,嘴角咳血:“江湖儿女,不要婆婆妈妈。我现在没别的东西,这个给你,多少是这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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