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密码5: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_冶文彪【完结】(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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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孙惊站在那里,连说了几个“你”,却再说不出其他言语。

  他将小斧别回腰间,站起身,丢下一句:“过几天我再来听回信。”

  过了几天,已进正月,那推级唤他去回话,他忽然生出一阵厌,不愿再去牵惹这等事,便去照实回禀说:“小人已跟那老孙说明,他是否说得动王小槐,小人也难作准。”那推级听了,脸顿时掉下来,却没有多言。他也便转身退出,将这事丢在了脑后。

  直到正月十七,他在家里四处寻不见自己那柄小斧,正在翻找,四岁的儿子忽然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小根树枝,枝上还有几片叶子。他有些纳闷,再一瞧,儿子脖颈上抹了一道红,凑近一看,竟是血迹。他忙问儿子,儿子顿时吓得哭起来。他娘过来慰抚了半晌,儿子才止住哭,说有个老伯拿了一把花花糖,跟他换那斧头。他便拿了那斧头出去换,那老伯又给了他这根枝子,叫他拿来给爹。

  陈豹子自成年以来,从没怕过什么,哪怕杀死自己妻子那时,也毫无慌意。可听儿子说罢,却惊得浑身发寒。他想了一夜也想不出那老伯会是何人、意欲何为。儿子脖颈上抹的那一道血,自然是警吓,但在警吓何事?至于那根枝子,他更是全然想不明白,只发觉那叶子仍有些绿,但这寒月间哪里会有绿叶子?

  第二天一早,府里有人来唤他,说是出了命案。他赶到府衙前,看到那具焦尸,丝毫未想到此事与自己相干。直到李洞庭偷偷蹭走那根枝子,他才猛然想起听人说过,李洞庭在自己母亲坟头种了棵橘子树,橘子叶似乎经冬仍绿。

  那焦尸查验完后,他才急急去寻李洞庭,四处寻不见,才想到李洞庭的墓田,于是大步赶往城外。走到半路,远远见李洞庭急急行来。他忙躲到路边荒草丛里,李洞庭走过来时,他一眼瞅见李洞庭手里竟握着他的那柄小斧。他越发惊诧,不知其中究竟有何原委。但已无暇多想,从地上抓起块石头,偷偷走到李洞庭身后,一石头将他砸晕,夺了那柄小斧,急忙离开。

  那斧柄上不知为何缠了条白绢,绢上还写了些字,他不敢细看,将斧头别在怀里。快要进城时,见前后无人,才放慢脚步,将那白绢扯去,丢到乱草丛里,这才急急赶回了家,心头始终惶惶不安。

  过了几日,有天吃夜饭时,他爹忽然说,四处传说三槐王家那个王小槐被烧死在汴京,前天夜里竟然还魂,回到自己宅里闹起祟来。三槐王家的人怕得不得了,请了汴京相绝陆青驱祟。

  他一听,猛然想起儿子脖颈上那道血迹,再联想这一阵那些怪事,越发慌疑起来。辗转一夜,心头始终惶惶难安,便起来赶往皇阁村。

  进到王家那大宅里,他浑身顿时发起寒来,陆青见了他,抬手示意他坐下,而后盯着瞧着,目光极冰冷,令他顿时想起那年荒岭上那头狼。半晌,陆青才沉声说道:“艮卦之象,知止方吉。斯时斯地,何惧何逃?前冰后冷,唯心存暖。左坚右硬,一念生柔……”而后,陆青又教了他一句话,他听了,心底不由得一震:

  “身非顽石心非铁,何苦冷面自僵持?”

  第三章 渐

  进以序为渐。若或不能自守,欲有所牵,志有所就,则失渐之道。

  ——程颐《伊川易传》

  王勾押捡起陈豹子丢掉的那条白绢,慌忙揣进了怀里。

  他今年四十出头,是应天府一名勾押官,虽名为官,其实只是中阶衙吏,专管批勘财赋文书。正月十八那天早上,他照例去佥厅办公,却见府衙前围了许多人。听旁边衙吏说有人烧死在那里,他虽有些纳闷,但各县上报的税簿尚未批勘,便没有过去瞧,进到厅里,唤贴司取出润过手的那些税簿,坐下来一份份勾押。

  大宋法条严密,远倍于前朝。各样文书层层叠叠,年年又不停增修数百道诏令律例,各路州更有许多本地俗律旧例。那些为官的,茫然来,昏然去,哪里能尽都知悉?因而,全仗他们这些文吏。各县税簿文历发到州里,原本有限日。先到磨算司,限十日;再交审计司,限五日;最后交停厅,限五日批复回县。他们这些州司却早已养成百十年旧例,簿历每到一司,先压下,等那些县里公人送纳了润手钱,才给批勘,否则便迟延两三月。昨天,王勾押收了几笔润手钱,便先来批勘放行这几县的簿历。

  王勾押入吏职多年,在这应天府广有亲旧,家中又有数百亩地,钱粮从来不愁。虽算不得显贵,却也颇有些势位。他又生性和气,逢人不论高低,点头先奉一笑,因而,广得人缘,事事顺手。人都羡他是弥勒万事足,他心里却有一丝憾念,觉着活了半世,即便再升到孔目、都孔目,也好不到许多,始终只在这应天府地界打转。应天府虽号称南京,比起东京汴梁,却似大犬望虎,终究矮出一头。他去过两回汴京,会过一些京城衙吏,才见面,未等开口,那些人神情作派间,已罩着一股气势,将人盖顶压住,哪里瞧得上他们这些外州府之人。

  他心里暗想,若能去京城做几年衙吏,在天子脚下沾些贵气皇威,此生才不算枉过。只是,他始终未寻到路径,这念头只能一直搁在心底。

  去年,新知州上任。这位知州十二年前便已来应天府任过推官,那时他还只是个分取案牍的贴司,只能在佥厅里伺候,推官跟前未曾应答过一句话。如今推官回来升任知州,他总算偶尔能借公事应答几句,可知州似乎始终记不得他的脸。这期任满,知州必定是去京城升任朝官,若是能得知州赏重,或可求得带携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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