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芳梅回到家中,把过程给王忠财讲了一遍。王忠财点点头,略显焦急地在门口踱步。
不到一刻钟,一阵敲门声响起。王忠财喜上眉梢,立刻打开大门,门口站着的,正是薛红莲。
“红莲姑娘,你可真是技艺高超,这么快就剪好了?”
“您过奖了。双喜字都剪好了,请您过目,”薛红莲说着,拿出一个小布包,递到王忠财手里。王忠财一边道谢,一边忙不迭地接过。还未待他打开布包,薛红莲又说:“这次您二位要的双喜字很多,我这手里的红纸恰好用完了,所以是用白纸剪的。”
“你说什么?”听到薛红莲的话,王忠财的脑子嗡地一声响。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薛红莲,手忙脚乱地撕扯着布包。当他终于把布包打开时,他的眼眶差点瞪裂。
白喜字,全部都是白喜字。
“你……你你你……”王忠财双手颤抖,布包里的白喜字纷纷落下。
“一共是两元一角钱,就收您两元吧。”薛红莲仿佛没有看见王忠财的愤怒一般,自顾自地说着价钱。
“我呸!你还敢跟我要钱?”王忠财怒不可遏,“大过年的,你这是咒我们吗?”
“你们要双喜字,我给你们剪了双喜字,如今却想赖账吗?”薛红莲脸色阴沉下来,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笑容?
“你给我滚!滚!”王忠财用尽全身力气怒吼着,气得浑身发抖。
“怎么了,老头子?”尹芳梅听到喊声,从里屋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满地的白喜字,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大娘,您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我辛辛苦苦剪好了喜字送过来,大爷却要赖账,这还有道理可讲吗?”薛红莲冷冷地注视着尹芳梅说道。
尹芳梅早已吓得全身瘫软,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
“哼!你们就是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在这里无依无靠!”薛红莲大喊道。
“你放屁!”事到如今,王忠财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我儿子结婚用的双喜字,你全给弄成白色,还好意思要钱?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滚!”王忠财声嘶力竭地喊着。
薛红莲双目圆睁,毫无惧色地瞪视着王忠财,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要红喜字?好啊!”
她解下背后的大布包,掏出剪刀,渐渐向王忠财逼近。
“你……你要干什么?”王忠财脸色也变了,不断向后退去。
“你想要红喜字,那我就给你红喜字!”薛红莲大吼一声,举起剪刀,狠狠地刺了下去。
“啊!”
王忠财发出一声大叫,尹芳梅更是吓得倒在了地上。
鲜血四溅,触目惊心。
薛红莲的剪刀刺向的是自己的脖子。待她把剪刀拔出来后,血如泉涌般喷出,将地上散落的白喜字尽数染红。
王忠财夫妻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僵硬。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两人才终于大着胆子慢慢向薛红莲靠了过去。
薛红莲早已断气了。她倒在血泊中,倒在自己生命最后一次的作品上,双眼却还愤怒地睁着。
“啊,天啊!她……她死了!”尹芳梅惊恐至极地大叫着,又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天哪,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忠财也是吓得面色煞白,半晌才说道:“这……这房子还要办婚事的啊!她怎么死在这儿了?丧气!丧气啊!”
“老头子,你说这怎么办啊?”尹芳梅哭着说。
“喜帖都发出去了,难道这婚事还能取消吗?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可是这房子死了人,冲了喜气,添了晦气,还怎么办婚事?”
“那你说怎么办?”王忠财大吼。
“我……”尹芳梅手足无措,“对了,我们去找瞿老太,让她帮忙拿主意。”
“好!快!”
夫妻二人什么也顾不上,急匆匆地出了门,直奔瞿老太家而去。
瞿老太在村里德高望重,谁家有个婚丧嫁娶大事小情,都要找瞿老太算算吉凶祸福。
到了瞿老太家,王忠财毫无保留地把整件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最后,他胆战心惊愁容满面地问:“这件事,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哪?”
瞿老太略一沉吟,道:“婚事照办。”
“可是,那房子里刚刚死了人,只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儿子的婚事已经推迟过一次了吧?”
“是推过一次了。”王忠财不禁懊恼地低下了头。
之前,由于他儿子生病,曾经安排在十月的婚事,生生被推到了现在。
“如果这次再推迟,怕是这媳妇都要跑了吧?”瞿老太面不改色,稳如泰山。
“恐怕,是这样……”王忠财冷汗都淌了下来。
“那不就结了?你听我说,大年初一是大吉之日,虽有血光之祸,但遇到大吉,也必然会被冲淡。到时候,宾客盈门,新人成双,旧人要去,就让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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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剪窗花(四)
“您的意思是,不会有什么事?”
“当然没有。不用担心,一切照常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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