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脸色阴沉着脱下外套,罩住妇人的脸,把她扛在肩头,朝着村寨老人居住的地方走了去。
我找了好几家德高望重的老人,可是没有一个愿意给妇人主持天葬。因为妇人死的冤屈,不能让冤屈的灵魂下地府。
无法天葬,更无法埋入墓地。摩梭族人的事情,还是要摩梭族来办,我终究是一个外人。
尸体被草席卷着,扔到森林里。但愿有路过的野兽把妇人的尸体给吃掉,否则如此强大的怨气,一定会产生尸变的!
回到家时,陆离看不出心情好坏,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这个村寨要完了。”
的确,是要完了。
神女失去村寨的信赖,旱魃失去信仰之力,很快会消失。没有旱魃保护的村子,将受到洪涝的侵袭,在无法适合居住。
长远暂且不谈,放走探墓的士兵后,肯定会有军队来血洗村寨,没有愿力支撑的黛,也会成为村子的牺牲品。
宾玛已经开始收拾准备离开的东西,我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对着窗外远方黑黢黢的房屋废墟发呆,死去二十几个青壮年人的村庄,似乎变得冷清了许多。
窗外吹来冷风,肃杀的冷,能穿透我身上的兽皮,透过肌肤,侵蚀到骨子里。
冬天……真的到了。
我有一个特异功能,这个能力是从小就有的。那就是无论隔着多远,都能嗅到一股带着乱葬岗特有的死人酸腐气味儿。
这种味道我特别熟悉,却不觉得讨厌,甚至……有些怀念。
小时候村里穷,鸡鸭鱼肉这些是用来卖掉换盐巴和煤炭的。哪怕过年过节,也不能沾着些许荤腥,但唯有一个日子是可以吃鸡鸭鱼肉的,那就是殡葬的当天。
北方山里殡葬有习俗,要等黄道吉日才能下棺。在这之前,棺材要放在堂屋,棺木不能沾地,一般都用两个长凳架着。
殡葬之前,每晚亲属要在盛放棺材的房间吊丧,吊丧大概是无病呻吟的哭,一群妇人哭哭啼啼的进门,哭哭啼啼的出去,但凡吊丧的人家,都可以吃丧宴。
丧宴要交很少的份子钱,坐席却是拖家带口,桌子上的鸡鸭鱼肉,是孩子们平日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味。
在四五岁,懵懵懂懂时,我认为宴席是用死人的肉做出来的。因为吃饭的时候,能嗅到人腐烂后的酸臭味。
这种酸臭很奇怪,不像猪肉那般腐烂时发出腥臭,而是绵长悠久,像是陈醋一样的酸臭,酸臭中带着腥膻,像羊肉。
奇怪的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嗅到这种味道。我知道,这就是人肉的味道……
村寨死了二十余人,死人的味道特别浓郁,肃穆的氛围,将整个寨子攥紧,每个人的脸上,都不想或不敢露出笑容,因为任何喜悦的情绪,都是对死者的一种亵渎。
我胡思乱想时,宾玛推门进来,本面上是带着笑容的,当看到我僵硬的面庞,那笑容收敛得不动声色,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小白,我和阿爸把能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打算明天或者后天的晚上离开,只不过还没定好要去什么地方。”
我知道,她来并非要通知我这个消息,只是找个话题想和我聊聊天,我不想聊天,所以只“哦”了一声。
宾玛并不放弃,继续说,“我们本打算随便去南疆东边靠近海的镇子生活,可是阿爸做巫医攒了好多钱,算一下可以在中原繁华的地方开一家医馆。”
我敷衍一笑,“是么,挺好的。”
“虽然很喜欢南疆,可是如果能到更热闹,人更多的地方,想想也不错。”宾玛温婉笑道,“小白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可以优先考虑哦。”
我讷讷的不知该回答些什么,也没有心情回答,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我有些累了。”
宾玛愣了一下,俏脸上怅然一闪即逝,旋即笑着道,“明知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来打搅你,真是抱歉。你就好好休息吧,晚饭我会送来屋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凝视窗外,等听到轻轻关门声后,我才重重松了一口气,浑身瘫软的躺在床上。
已经山穷水尽了……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黛用现有的力量,击垮侵犯的士兵,拯救村寨的人,重新获得信任!
这样一来,不仅村子可以得救,黛同样能够得到救赎!
我记得,在村志后篇中记载,如果村寨发生了灭亡危机,神女能够爆发出神灵的力量,并能够自行离开山谷!
可不知道为什么,黛却极其固执的不接受这种做法!可现在由不得她,她只能在默默等待死亡,和用自己力量拯救村人之间,选择一个。
这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不是一个选择题,但是神与人最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人可以随心所欲,而神会按照死规矩,去做些看似脑抽的事情,比如现在的黛。
黛的创造者,是戴月明与戴天晴,如果黛死掉的话,会直接影响到这两个人!所以趁着一切还来得及,我迅速出发,前往山谷。
等到了山谷之后,那触目惊心的血字还没有被擦掉。我皱了皱眉头,用上衣沾着泉水,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擦掉淋漓鲜血。
我不知道妇人用自己的血究竟写了多长时间,这整个的墙壁,都被画满了!等我把整个墙壁擦拭干净后,天色已经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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