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灯掉落后,我爹爹才明白过来,觉得此事实在有些奇怪。要知青松崖可是悬崖,下方便是万丈深渊。那花灯便那样凭空飘浮着,就像空中有个人在提着它慢悠悠地走。我爹爹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阵后,便懒得去想,回去睡觉了。结果第二天,那鬼便找上门来,缠着我爹爹不放。我爹爹焦头烂额,自然就将花灯的事丢到了脑后。”
“阳鬼的事解决后,我爹爹再想起此事,说给我听。他说自己琢磨了好久,想到了一个可能。那花灯应该是他头顶上方,有人在灯上系了根丝线,然后提着这根线走。至于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世上无聊的人多了去,管它做什么?我当时听了,只觉得也应是如此。现在想来,却不是。”
“那花灯,就是那阳鬼提着,在空中飘浮。若有人击破了花灯,阳鬼必然大怒,大开杀戒!”
“此事绝无差错。四年前的阳鬼,和现在的阳鬼,定是同一只鬼!”
小道士喟然长叹。
四年前,自己道士下山,就是因为这阳鬼。四年后,自己却不得不再与它生死相见。这真是,好一番孽缘!
待休息时,许若雪偷偷地问:“夫君,缠住我爹爹的阳鬼,既然是现在这个阳鬼,那当年夫君灭的,又是什么鬼?”
什么鬼?是柳清妍啊!小道士自然不敢说实话,后宫和谐第一啊!
所以他正色摇头:“我也不知道。”
许若雪不疑有它,蹙眉说道:“奇怪了,那阳鬼从前不伤人的啊!它缠住了我爹爹好些天,也就是吓吓人。它伤的、杀的,是要捉它的神汉、道士。别人可没动过分毫,不然我青城剑派还不得死伤惨重?”
“曾经的一个好鬼,到了现在,怎地变得这般凶残?”
小道士叹道:“世事无常啊!这四年间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这阳鬼鬼迷了心窍,爱上了一个人,结果却惨遭抛弃,于是一怒之下,狂性大性。”
“哎,这里面,说不定隐藏着一段不知怎样凄惨的,人鬼未了情!”
许若雪眼一瞪:“哼,你以为天下的男人,个个都跟你一样,连女鬼都不放过。”
小道士立马乖乖地闭上嘴。
一行人继续前行,一路快马加鞭。
两个月后,终于抵达池州。
进池州府城后,王中侍却直进府衙。
小道士问:“中官大人,怎么不去临安?”
王中侍点头哈腰地说道:“好教小神仙得知,那阳鬼行踪不定,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现身何处?这帮和尚遍地撒网,总得有个居中联络的地方。这地方便在池州。”
进了府衙,王中侍说明来意,那知府不敢大意,亲自领路,将一行人带到通慧寺。
通慧寺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大寺,寺有三重,其中更有佛塔数十座,是江南一大名景。
方丈迎上来,先喧了声佛号。看了小道士一眼,他说道:“小神仙大驾光临,本寺实在蓬荜生辉。”
小道士回礼,连道不敢。
王中侍问:“现在可有阳鬼行踪。”
这一问,不过随口一问。却不料,方丈答道:“有!”
“舒州西边,约与池州交界处,有一片湖,当地人称狗子湖,文人又叫挽秋湖。这挽秋湖有一处别样不同,有十里荷花。那荷花一开起来,一眼望去,满目茂盛,极是美艳。”
“三天前,挽秋湖附近一杂货店莫名其妙地遭了贼。那贼子也奇怪,别的东西不偷,只拿蜡烛,拿得一干二净。那掌柜是个小心眼的人,心疼之下便报了官。”
“阳鬼之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当地的县令一听,便觉其中有异,立即派人去偷偷查看。竟然发现,挽秋湖那悄悄地出现了一盏荷花灯,做得极是精致,虚空浮着。县令大惊,立即快马报了过来。”
“现在所有的高僧,正齐齐往挽秋湖那赶,已去了有一日。”
小道士问:“阳鬼游走不定,既然是三日前的消息,怕现在都不知跑到哪去了。”
方丈摇头:“也不知是何缘故,阳鬼现在便呆在挽秋湖中不去,每天夜里准时出现。现身后,便在湖中做花灯,整晚的做。现在想来应该还在挽秋湖。”
小道士断然说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方丈,你即刻派人,领我等前去。”
然后他一拱手:“王中官,贫道即已与众高僧会合,中官自可回去复命。这一路辛苦了。”
王中侍喜上眉梢:“能与小神仙同行,是小的三生修来的福分。小的回宫一说,怕要羡慕死不少人嘞。”
“小的这便回临安,在此恭祝小神仙平安大吉,马到功成!”
挽秋湖。湖边狗头村。
许若雪捅了捅小道士的腰,说道:“夫君,这村子名字好生奇怪,叫狗头村。”
当头领路的那个僧人手一指,笑道:“看到那山没,有没像一个狗头?所以这村便叫狗头村,那湖便叫狗子湖。”
狗头村不过是个小村,平日里向来宁静。可这时宁静不再。
小小的村子,进进出出的尽是僧人,还有不少白须白眉的老僧。
于是,僧众之中,一身道袍的小道士,便分外、分外地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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