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真姬殿下微微一笑,笑得极自得,笑得极骄傲!
然后,小道士如遭雷击!
这真的是,好、好、好丑啊!
但见一对眉毛,尽数拨尽。却不是画得眉,而是点了黑黑的两个圆点。
那两点漆黑,印在一片惨白上。那白,可真是白啊。死白死白、惨白惨白。
而唇,却是艳红艳红的,红得似血,红得胜血。
唇里,是两排漆黑漆黑,乌黑乌黑的牙齿。
于是,这微微的一笑!
惨白的脸,艳红的唇,乌黑的牙!
妖怪啊!
跑啊!
这一刻,小道士只真真被吓到了。
呜呜,贫道只会捉鬼,不会除妖啊!
不是他不够淡定,只是他满心眼里期待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仙子,结果,却来了一个妖怪。
你说,这惊不惊,喜不喜!
太吓人了,实在是太吓人了!小道士惊慌失措之下,失声惊叫,还忙不迭地连连后退。
这声惊叫,惊到了真姬殿下。她凑身过来,嘴里说着什么。
看那乌黑的牙张合着,向自己逼来,小道士立即爬起,往床上一摸,拎起铜钱剑,劈头砍去,嘴里还大喝一声:“妖怪,哪里跑?”
变故忽生,真姬殿下茫然不知所措,瞪大着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一剑劈来。
眼看便要劈实了,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住手,殿下!”
是真城局!
铜钱剑在真姬殿下额前止住,拂起了几缕长发。
真姬殿下浑身一震,于是直泄于地的长发,微微一荡。
真城局踩着小碎步,飞一般赶来。只一看,她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她长跪于地,惶恐地说道:“仆死罪,仆死罪,一时不小心,竟吓到了大官司殿下。”
“这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大官司殿下,这种妆饰是我日本国最庄重、最美丽的妆饰。但却与大国的习俗,大是不同。仆一时忽略了这点,忘了提醒真姬殿下,还请大官司殿下赐罪!”
原来是这样啊!我去,反应过度了,过度了。小道士讪讪一笑,收回了铜钱剑,心中庆幸:幸好自己的剑法着实了得,收发随心。不然,人家一番盛情,自己却是一剑劈去,劈了个满脸开花。这个,汗,定成了大宋最大的笑话。说不定,还会引起两国纠纷啊!
真城局对依旧一头雾水的真姬殿下解释了一番,真姬殿下这才恍然大悟,伏地请罪。
然后两女退下。
小道士将铜钱剑收好,一时脸上赫然。
哎,丢脸啊,这脸都给丢到日本国,丢到海外去了。
虽然那种妆扮,的确是极难看、极吓人,但也不能紧张至此吧?大国的风范何在?
决定了,等下真姬殿下再进来时,不管她的妆饰有恐怖,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自己必得面带笑容,高声吟诗一首,大肆赞扬一番她的美丽。
这一等,便是许久。久到小道士顾不得失礼,偷偷地,将盘中的三个饭团吃了两个。
木门开。
真姫殿下现身。
依旧是,重重的轻衣,及地;长长的乌发,及地;依旧是,垂首弯腰,踩着小碎步,款款行至。
小道士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首诗,名叫《少年游》,还是欧阳文正公的大作。
京姬殿下行至面前,轻轻抬头,微微一笑。
小道士目瞪口呆!
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张绝色的脸!一张似乎不比许若雪、柔儿、柳清妍相差分毫的脸!
眉如,没有眉毛,是画的,但画得极美,如柳叶弯弯,眉尖处还微微向上一挑。
眼如点漆,黑的纯黑、白的纯白,看人时,如水的波光还在轻轻地荡啊荡。
脸似瓜子,娇娇俏俏。那肤色极白,白里又带点粉红。让人见了,便想轻轻一点。只敢轻轻一点,不然,怕是坏了这层水嫩。
好一个美人!
这美人,有风的轻、有水的柔。这风,还得是轻风;这水,还得是碧水。将这风和这水揉在一起,便成了这美人!
这,才是日本国最美丽的女子!
这惊不惊、喜不喜?
小道士张了张嘴,忽然间,刚刚准备好的一首诗,脱口而出:
绿云双垂插金翘。年纪正妖娆。汉妃束素,小蛮垂柳,都占洛城腰。
锦屏春过衣初减,香雪暖凝消。试问当筵眼波盈,滴滴为谁娇。
京姬殿下虽听不懂小道士说的是什么,但看他眼中的迷醉,便知定是在夸自己美丽。
她低头,娇羞一笑。
于是小道士脑海中猛地闪过一句话: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长叹,若说美,柔儿诸女自绝不会比此女差,但若说温柔,天下何人,能及得上她?
这种温柔,便是不需言不需动,也能如风般拂来,如水般浸来,让你不知不觉中沉迷其中,渐渐魂消骨酥!
京姬殿下执掌,倒酒,敬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先以袖遮脸,浅酌了一口,然后温柔一笑。
小道士于是干了手中的酒。
京姬殿下再以筷夹了点鱼,小心地去掉鱼刺,送到小道士嘴边,然后温柔一笑。
小道士于是吞了嘴边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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