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谷县。
小道士牵着大黄马,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城门口,脸上的苦水都要滴了出来。
许若雪长叹一声,极难得地柔声说道:“我知道,这些时日里我的所作所为是很过分。可我爹爹被恶鬼缠身,危在旦夕。我打小就没了娘亲,是爹爹他一手把我拉扯大的。他老人家出了这等事,我心中焦急,只想着早日除了恶鬼,还他一份平安。别的什么,我真的顾不上了。”
“死道士,你上次在青城县城那般羞辱我,当时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但现在想想,你本来就是无辜的,那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知道此去危险。若是你能救了我爹爹,我们江湖中人恩怨分别,到时青城剑派必定会有所重报!”
听了这番话,小道士对她的恶感大减。但心中还是不甘,问道:“用污秽之物毁我法器的主意是谁出的,实在是太过阴损,我心里好恨。”
许若雪本想说出天玄子,转念一想,自己用生死逼得他出了这种主意,害得他没脸见他师侄,早早就逃之夭夭。自己要再供出他,那真不是侠义中人所为。这么一想,她改口道:“是在客栈里,听和尚道士闲聊时知道的。”
小道士不疑有它,恨恨说道:“你也不多给点时间。我当时远在百里外喝茶,听到路人在传这消息,连忙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还是差一点点就晚了。这些法器真要毁了,我一身捉鬼的本事废了七八成不说,以后死了都没脸去见师父。”
许若雪脸上讪讪:“我以为你就在太谷县。对了,当时你是怎么逃脱的,我封了城门都没找到你。”
小道士得意地说道:“你一蹲在地上,我就赶紧往城门那跑。刚好看到有个老农拖了一牛车马料往外赶,我就翻身躲了进去,在里面藏了好久。等我出来后,那老农都没发现,嘴里还在嘀咕着,怎么这车一下子重、一下子轻的,会不会是撞了邪?”
原来如此!许若雪想起当日自己的窘状,手痒痒的直恨不得拔剑在那死道士的身上刺上几个窟窿。无奈先前已经说了“不计较”,这时自然不好反悔。
“城门口那么多人,就没人看到吗?”她问。
小道士嘴上说“没人看到”,心里却暗自得意:“哼,怎么可能会没人看到?真风道长等一干道士就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们谁都没说,还好心地用身体遮住了别人的视线。”
许若雪不再深究,掉转马头,扬鞭就要走。小道士急忙叫道:“等等,方向错了,去青城山不是这边。”
“谁说回青城山,先去祭天山那除鬼?”
“干嘛去那?”
“哼,你们这些道士,一个一个的就只会骗人。嘴上说得本事比谁都大,真要用到时,却跑得比谁都快。祭天山那有恶鬼,你若是能除了那恶鬼,我待你为上宾。若是除不了那恶鬼,呵呵,回青城山后我再另请高人。到时你就做那诱饵,钓恶鬼出来。”
“呦,这小娘皮竟然不相信我。”回想起这段时日里遇到的各种憋屈,小道士傲气发作,朗声说道:“哼,管教你知道小爷我的厉害。”
许若雪嘴巴一撇:“只希望你不是瞎吹牛,不然,呵呵。”
豪言放出,小道士顿时遐想联翩:自己左手灵符,右手铜钱剑,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英雄模样落入这凶婆娘,哦不,这绝色美女的眼中,必然会激得她眼泛桃花,娇滴滴地说上几声:“道爷好生厉害哦!”“小女子好好崇拜哦!”“且让奴奴宽衣解带,好好侍奉下道爷。”
这要怎么宽衣解带,再要怎么侍奉,小道士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纯洁的他只感觉到那必是一件极刺激、极舒爽的事,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刺激、舒爽法,他却茫茫然不知。
只看那死道士眼泛桃花,许若雪便知道,这臭男人心里不知在转着怎样龌龊的念头。对这情形她也懒得生气。从少到大,一见到她便这副急色模样的男子,她不知遇到过多少。若是个个都计较,早十年前,她就一命呜呼了。
只是,在了解到她的性情之后,还敢这般瞎想的男人,真心没几个。
这死道士,看着长得跟女人似的,这色胆还真真不小。
原本想理解下这死道士,谁叫自己长得实在是美。但无奈这死道士,渐渐地眼神越来越火热,那眼神也越看越向下。许若雪终于按耐不住,冷哼一声,血海剑出鞘,一声清叱:“云淡风轻。”
小道士“啊”地一声大叫,下意识地屁股一抬,一手兜住自己的,嗯,裤裆。
许若雪大笑。
小道士明白过来,脸胀得通红,二话不说,扬鞭策马,当先而行。
祭天山是西南夷(即今彝族)毕摩(类似于祭司)主持祭天地的场所。太谷县的祭天山位于县西南,是座三台形状的小山。
西南夷风俗,祭天山以三台山为佳,不然,只能以人工筑成三台祭坛。太谷县不是古西南夷聚居之地,但因为这山在,附近寨子的西南夷会在此地聚集,祭拜天地。只是近百年来,西南夷南迁,这祭天山便荒废了。
一路行来,日近黄昏,举目所见,尽是荒凉。
登上山时,夜,已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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