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一家六口,就真得,只剩下了我这一根!”
“呵呵,我是好好读了书,我是考上了秀才,是当上了大官,可那有什么用?我家人都因此死去了,他们甚至连我一天的福,都没享受到。”
“他们只留下了一个遗愿,一个再小不过、再应该不过的遗愿,要我传宗接代!”
“要我张一根,为张家,传宗接代!”
这些惨事,想必在心里已经过了无数遍,所以张知府已经麻木了。在说起这等惨事时,他的语气,竟然依旧平淡!
可小道士,已听得泪流满面。
他起身,拱手,正色道:“府台大人,贫道明白了,贫道必定竭尽全力!”
张知府盯着他,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张道人,你没明白。我跟你说了这么多绝不应该对外人说的话,是想告诉你,我不是要你竭尽全力,我是要你必须,必须做到!”
小道士心中苦笑,必须做到?那张衙内的身子虚成这样,天底下谁敢说“必须做到”?
他,一样不行!
似没看到小道士脸上的苦笑,张知府再淡淡说道:“我再告诉你两件事。”
“其一,昨晚上,我将那逆子平日私养的外宅、屋里他最想得到的女婢、全府最红的头牌这三个女子全部送进他房中,可没用。我连夜请了全府最有名的良医,用了最狠的虎狼之药,可没用,完全没用!”
“其二,逆子只是第二个与那女鬼欢好的人。那第一个人,今天凌晨传来消息,已经死了。不过是一个再小不过的风寒,就卧床三天,然后一命呜呼!”
这下,小道士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他真的很想说上一句:“小的不行,尊驾请另请高明!”
可看着张知府那淡然的表情下,潜藏着的极度的偏执和极致的疯狂,小道士相信,他若真敢说这话,那必定活不了片刻!
张知府看着他,依然淡淡地说道:“张道人,就像你所说的,我现在只能求你,不然我张一根,就真得变成张无后!”
“若你能行,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你就算要我张府台在潼川府最繁华的大街,给你磕上十个响头,我也照磕不误。”
“但是,你若不能,”张知府终于叹了一口气:“我就算凌迟了自己,生生地将自己千刀万剐,我也消不了心中的悔和心中的恨!”
“所以到那时,我一定会做几件事。杀了那逆子,杀了那泼妇,杀了你俩,再杀了自己!”
“张道人,你是个聪明人,你现在不应该再怀疑我的决心。”
“一切,都拜托你了。稍后我会让管家去找你,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我拼了命,也必会办到。”
“愿我好运,也愿你好运!”
说完,张知府再不二话,拂袖而去。小道士呆呆地站了一会,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惨了!这下生生地,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客房里,醉道人一把窜了进去,左右四顾了下后,啧啧叹道:“高啊兄弟,就出去这么一小会儿,得了,我俩的待遇又上了好几级。瞧瞧,这雪白的棉被,这时鲜的水果,这,这还有上品的美酒。”
醉道人一把提起酒壶,就往嘴里倒去。“咕噜噜”一口倒完后,他砸吧了下嘴巴,大赞道:“好,好酒。兄弟,从死囚到贵宾,也就在你翻手之间。实在是高啊!”
“哎,”一直呆坐在床上发愁的小道士,长叹了一口气:“老哥,你想喝酒只管喝个够。潼川府里哪有美酒,你想要只管开口要,千万不要客气。”
醉道人醉眼一睁:“我说兄弟,听这话的意思,你是要老哥我做个醉死鬼?”
小道士苦笑:“老哥嗜酒如命,能做个醉死鬼,未尝不是件幸福的事。总比做个饿死鬼、无头鬼要好上百倍千倍。”
醉道士坐下,勾着小道士的肩膀说道:“兄弟,听你的意思,咱俩这是活不长久了?”
小道士长叹:“恐怕是!那张知府的意思很明确,他张家若能开枝散叶,我俩重重有赏,他张家要是绝了香火,我俩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难办了?”醉道人大皱眉头:“兄弟,老哥我这道士做得不用心,可全靠你了。你有多大的把握?”
“三成,”小道士算了又算,说道:“最多三成。布神坛,设法阵,用天地至阳之气来驱除那小子体内的鬼气,并做到阴阳平衡,我有十足把握。但是,那小子实在虚得太厉害。道术能补他的阳气,他的身子却留不住这些阳气,边补就会边漏。这个我就毫无办法,必须得有温补的圣品,来修补他的身体。”
醉道人奇道:“潼川府里就没有良医吗?”
小道士苦笑摇头:“良医是有,但一般的方子根本没用。要在短短时日里补足他的元气,并且还不能大补,这种方子,哎,估计也就只有我们大宋的官家,才有可能用得起吧!”
“可只有道术和良方齐用,那小子才能重振雄风。不然的话,就算能保住这条小命,这一辈子他也别想再硬起来。”
“他若硬不起来,我们两个,哎,可就要死翘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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