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苦笑:“大姐大,不用再踢了,除了我能起来,他们确实是起不来了。”
许若雪一听,脸上血色尽去。她俯下身,一个一个地细细看去。越看全身便越是抖得厉害,看到后面,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说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剑一叹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我等在驿站中,因为一个臭屁,与一群选锋军的兵士发生了冲突,一时气不过,双方动起了刀。”
“我们六人自作自受,实在不值得同情,大姐大就别哭了。女人哭起来大是难看,若是因此被自己的夫君嫌弃了,那就好生不妙!”
许若雪大怒,冲上去就是一脚,骂道:“你当我傻啊!我路上遇到了一伙商人,问了个明白。你,你休想骗我。”
说着,许若雪再踢了一脚,忽然就蹲下来,抱着剑一的头,放声大哭:“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傻!为了我和夫君的两条命,赔上自己的五条命,值得吗?”
被许若雪抱着,剑一浑身就是一僵。然后他笑道:“这说得什么话,你可是大姐大,真要拼起命来,自己是我等小弟先去拿命拼。做大姐大的,动不动就自己提剑杀去,那岂不是让别人小瞧我青城剑派。”
许若雪怒道:“就算你们要救我,也要等到我到来后,再一起动手。那样胜算自然会多出不少,又怎么会落得五人身死?”
剑一苦笑:“那些人可不是江湖上的混混,那可是正宗的官兵,还是边军。这一动起手来,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谋反大罪。我等六人既然已经下了水,自然就要将大姐大给摘出去。”
许若雪哭道:“可这样,值得吗?”
剑一笑道:“值,当然值,别说你是举世无双的青城剑派大姐大,就凭你是青城剑派大小姐的身份,也值得我们以命相护。”
他说:“想我六人,不过是六个孤儿,被青城剑派慈幼局救上山,不但好酒好肉的养着,还给教读书习武。这番大恩,我等粉身碎骨也不能相报万一。这次真到了要拼命的时刻,岂能怜惜性命!”
看许若雪哭得伤心,剑一劝道:“大姐大,我六人从小在慈幼局中一起长大,向来吃则同食,穿则同衣,睡则同床。我等早就发过毒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真能一起赴死,对我等来说,也是人生幸事。”
小道士也来相劝,好一会儿后,许若雪这才慢慢收了声。只是依旧悲伤不可抑止。
回到驿站。小道士骑马去买棺材,许若雪找了把锄头去树林里挖坑。
等棺材送到后,三人合力将剑二等人下葬。小道士还买了香烛三牲,念了两个时辰的超度经文。
这样不知不觉中,已是天黑。
剑一点了火把,坐在兄弟们的坟前,喝着酒,絮絮叨叨地说着,曾经的一点一滴。而驿站中的许若雪,在用血海剑削木为灵牌。
小道士去做饭,做好饭后,叫许若雪吃。许若雪不肯,一心一意地刻着手中的灵牌。只是刻着刻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小道士叹了一口气,正待劝解一下,却发现桌前,赫然摆着五张灵牌。
五张灵魂都刻好了,还写上了名号,那许若雪手中刻得第六张,却是给谁?
小道士大惊,问起,许若雪不吭声,只是哭得更厉害。
灵牌刻好后,许若雪拿起毛笔,沾上浓墨,写上却是“先兄剑一之灵位”。
小道士见了大怒,喝道:“若雪你糊涂了,这人活得好好的,你立什么灵位?”
许若雪不答,哭得更是厉害,眼泪滴滴落下,打湿了灵牌。
“你!”小道士气极,抢过她手中的灵牌,就要摔碎。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浑身猛地一震。
放下灵牌,小道士疯了似地,往树林那跑去。
近了,看剑一正好好地坐在那,小道士心中长松了一口气。他说道:“剑一兄,吃饭了。”
剑一一动不动。
小道士的心猛地一抽,那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他颤抖着嗓音再叫了几声,却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小道士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定睛一看,浑身剧震:剑一的心口,正正地插着一柄短刀,短刀直没入柄。竟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小道士的眼泪,疯狂涌出。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驿站,许若雪头都未回,问:“他去了吗?”
小道士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许若雪伏桌痛哭。
小道士跳了起来,叫道:“他,他怎么可以去死?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为何还要去死?”
许若雪哭道:“他们兄弟六人,从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做什么都是一起。现在兄弟五个都去了,他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自然会随他的兄弟离去。“
小道士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生命如此宝贵,怎能轻易舍去?”
许若雪摇了摇头:“夫君,你不是江湖中人,你不能理解江湖男儿心中的那份义气,和刀口上的那份豪情!”
“可我能理解。当看到剑一叫那掌柜,再送一副棺材来时,我就知道,他死意已决。这世间,再无人能阻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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