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图例后面的文字解注是些洋文嘛,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你们看到呐,地图上有很多外国字,但这个不影响,该写明的地方,都用方块儿中国字写好了。”李科长向我们讲解道。
除去外国字,地图上更奇怪的,还有另一点。展开整张地图,就有一块特别显眼的圆圈,放在地图的右下角。圆圈的用意,好像是想特别标注那块区域。
“看到那个圆圈了吧,”李科长又开话了,“那里,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打叉的地方呐,就是我们现在坐的地方。”
果然,一个黑叉就标在地图上的一根粗线之上。那粗线应该就是国境线。有一条长长的红线,就弯弯曲曲在黑叉和圆圈之间。瞥了一眼了地图上长得像比例尺的一排字,能读出这张地图的比例尺很小,地图的纸张又很大,所以这张图应该非常详细。
这段时间地图读得够多,随即就条件反射一般,照着比例尺估算了那条红线的长度。红线的长度,肯定就是两地间的距离了。
也就六十公里内,三十公里往上的样子。
“意思是,你们六个人,要纵深越南三十多公里。”李科长接着说,“但三十究竟要往上多多少,我们这边也拿不准确,但误差不会太大。”
“这是任务的第一个难点,”李科长沉了一口气,“你们首先要保证准确无误的走进那个圆圈里头,然后找到地下的入口。”
“第二个难点,难度就更大了,都给我听好。”李科长的双手放在桌子上,肃起了脸色。他的眼角往下垂了半秒,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们。
“这段时间内,你们没有后方,没有策应部队,也没有装备补给,一旦出了那条国境线,任务能不能成功,能不能走回来,全靠你们自己。”李科长缓缓道着。
“全靠你们自己。”李科长一字一顿的补充了一句。
几句话说完,室内鸦雀无声。除了邓鸿超,五个在座的侦察兵都明白,这段话意味着什么。尽管侦察兵本就该是深入敌后的角色,但我没想到,会纵深如此长的距离。
六个人沉默了一阵,黄班长问了一句:“通信电台也没有?”
三十多公里,听着不太长,但只要你去过丛林,或者山区,就不会认为这是个简单的差事。
李科长点头,说:“用电台的话,后方能了解情况,敌人同样也可以了解情况,这风险太大,不能冒。所以我说的没有后方,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的安排是这样,”李科长清了清嗓子,“这趟来回的时间,我们一共算上了八天。去四天,回三天,停一天。八天之后,你们走回了国境线,打一发信号弹,就会有部队来接应你们。但是切记,不能走太偏,出发是哪里,回来就回哪里。地图上黑色的块儿,是战区,那里千万不能碰,都记住了啊。”
“任务的线路,我们已经在图上标好,听好了,记牢了,这里很重要,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情况,不能自做决定偏移路线,一旦走偏了,安全就不能保证了。就算有什么情况,也不能绕得太远!”
我们盯着地图上的红线以及黑块儿,纷纷点头。
“七九年打仗的时候,越南那些靠着我国的设施行头,都被弄烂得差不多了。你们越了国界线之后,村寨会有一些,但城市很少。越南的驻军呢,也都在集中的几块地方。这是我们做好的情报,你们只要按着地图上的线路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李科长又拿起皮夹,从里面摸了一片纸出来,“另外,关于那圆圈里的东西,你们看看这个,可能会帮你们的忙。”
纸片挨个儿传阅,我这才看清楚那是两张黑白相片。旗娃捏着照片晃了晃脑,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是不是黄连——不,黄班长说的那个洞啊?”
李科长缓缓点头:“是。但是这个洞呢,我们确定不了它的具体位置,所以你们看好这张照片,给我记下来,说不定能帮上忙。”
照片一一传阅,两张照片终于到了我手中。第一张照片比扑克牌大一点,上边儿积着一些年月留下的白斑。这应该是一个人的留影,因为照片的中央,站着一个人。
那人揣着裤兜,穿着一件背心,顶着一头施工帽,他身形懒散,笑容满面。看脸貌,这人还是个老外。老外的背后呢,有一个大坑开在地表,坑上支着很高的钢架,边上有不少人在施工。
见此,我瞬间就联想到了那故事中的情节。照片里记录下的画面,恐怕就是苏联“军事科研工程”的掠影。现在亲眼看到故事中的场景,虽然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我终于相信,故事里的种种情节,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但照片取景范围太小,这施工的地方在哪里,周围又是何等景象,根本没有线索。
第二张照片,要小一些。照片是两个人的合影。这次照片里有两个人,主角也不再是老外,而是两个中国人。两个人并排而站,一高一矮。高个子的很瘦,白衬衫,黑框眼镜,跟邓鸿超一样的知识分子穿着,但年龄要大很多。
而较矮的那个人,身着军装。军装是我没穿过的型号,所以他肯定不会是和咱们同一个时代的军人。他腰板挺直,笑容满面,一手提着步枪,一手搭着身旁那个高个子的肩膀。而高个子则表情严肃,他背着双手,直视镜头。两个人的表情,在照片里形成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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