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厅室内又是一声惊炸的枪响。子弹这次没有乱飞,而是打向了旗娃。接着,第二声枪响传出,前边儿的旗娃,应声倒地。
“啊——”旗娃大喊,“我()操你——”
“当我闹着玩儿呢!”邓鸿超吼着。
我和王军英赶紧上前,扶住了倒地的旗娃。
“停手!”王军英两眼一瞪,几乎是在咆哮。这还是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到他吼出如此分贝的声音。
王军英单膝跪地,扶住了旗娃后倒的腰。而我,也匆忙移到身后,查看情况。王军英脑袋探前,匆忙的检查旗娃的伤势。我看到,一朵红色的血晕,正在旗娃的腹部蔓延。而另一颗子弹,也在膝盖骨上钻出了血洞。
王军英立即伸出双手,压住那腹部的血晕。而旗娃,不仅被子弹打破了血肉组织,也被子弹打断了怒骂,打乱了神。刚才还一脸怒气的小子,这时正低着头,看着腹部那不停绽大的血晕,两眼睁到了最大。
“要站着死,我不同意——”邓鸿超还在嚷嚷着什么。
杨前辈也围了过来,我赶紧推开他,查看那大腿上的伤势。也许是疼,也许是其他原因,那只中枪的腿,正打直在地面,不住的发颤。不用说,那膝盖处的血晕,绝对是子弹打出来的。这下,问题就严重了。
“吴建国,快去拿包!”王军英大吼着。
慌乱的神魄被他吼了回来,我楞了一秒,就准备动身,脱下旗娃的背囊,找出里面的急救包。谁知刚还准备动作,又是一声枪响传来。躲过身子,回头一看,那无情的邓鸿超,竟然又朝旗娃的左腿开了一枪。
两枪都是挑的膝盖骨,这个知识分子,下作起来,是真他娘的狠。这样,就算旗娃没有因流血致死,那么以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一双腿脚,可以算是费了。
“别动,别去拿什么包,”邓鸿超怒气冲冲的喊道,“我要他跪着死!”
说完,邓鸿超抬手看了一眼表,然后说:“要急救可以,进去做手术都行。现在,别耽误我的时间,坏了我的计划。”
“背包脱下来,不然下一个就是你。”邓鸿超的枪口对向了王军英。
王军英的手,已经被浸涌出来的鲜血,染红的大半。他猛喘着气,以一种最为凌厉,最为愤怒的眼神,和邓鸿超对视着。而杨前辈,则半蹲在一侧,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僵住了身子。也许是眼下的现状,唤醒了十八年前的记忆。
王军英长出一口鼻气,然后站了起来。接着,他怒眼相瞪,将背囊脱了下来,扔到地上。
在给旗娃脱下背囊的时候,旗娃浑身的力都软了下来。他搭了搭嘴唇,中枪的两条腿抖个不停。
“排长,我,我挂花了……”他眨着眼,愣愣的看着王军英。
我取下了他的背囊,然后丢开,吼道:“拿着滚!乌龟蛋,还大学生,就他娘的卑鄙小王八一个!”
王军英满手是血,他对着那腹部浸染开来的血晕,也无从下手,只能呆呆的发起愣,将手按回那伤口。旗娃抖着手,抚了一下那迷彩服上的血晕,碰了一手指的血。旗娃看着手指上的血,喃喃道:“这也太几把多了吧……”
血晕越来越大,我赶紧也搭上手,盖在王军英的手上,想替他止血。这时候的我,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我瞪着邓鸿超,大骂道:“我他娘的早就该一枪毙了你!”
“别说这些没用的。”邓鸿超的脸色回缓了过来,他努了努头,接着说:“拖进去。”
杨前辈做出了妥协,他站起身,往舱门处快步走去:“我去开门。”
在枪口的威胁下,也不得不做妥协。我是说,在立即死刑和缓期执行上,通常都会选择后者。毕竟,那鲜红的血晕,是赤()裸裸的恐惧。旗娃为他的冲动付出了代价,即便是愤怒加身的我们,也只能退步以求自保。
我和王军英搭力,将旗娃往那门里拖去。钢板的灰尘上,被硬生生的拖出了两条血红的痕迹来。
“排长……”旗娃胸口急喘,想说什么,却像是运不上气力。
拖到了门前,我们停了下来。邓鸿超直直站在原地,没有跟过来。但杨前辈站在门前,却又犹豫了。他站在门前,握着厚门的转盘,楞僵了住,迟迟不愿动手。
“打开。”邓鸿超催促着。
停下拖拽后,旗娃终于运上了气力,虽然中了枪伤,但旗娃的吼劲儿还是不减。他从刚才的惊魄中回神后,就又开始怒骂起邓鸿超,甚至还想站起来。
“老子不要跪着死……”他舞着手臂,似乎乱了神,“老子要呼死这臭犊子!”
但这个时候,那中枪的双腿已经不再抖动,而那不停涌出的血水,染遍了膝盖,浸透了肚腹。事实上,关于枪伤的严重性,我已经在刘思革牺牲时,详细写过。如果取不出子弹,血是止不住的。
但是骂着骂着,旗娃明显有些不接体力了。到最后,他就像一个啜泣过度的小孩儿那样,只能在全身的急抖下,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呜咽。而那不停张骂的嘴唇,也渗出了阵阵血水。
“老……他妈……弄……死……”旗娃不知是情绪太激动,还是伤势严重,竟然开始语无伦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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