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神算_浣熊【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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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甚至还想问:老刘,麻烦你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没听清。

  直到一大滴冰凉的雨水,由头上的芭蕉叶滴下,再触撞到我的鼻尖,我才回过神来——我确确实实听明白了,刘思革站在我面前,亲口向我承认了他的“罪行”。

  没有拉稀摆带,没有扭扭捏捏,那句话是如此的坦率、爽快,甚至还有几分不以为然。我以为,刘思革至少会辩驳几句,直到我讲出证据,让他无话可说。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平日里散漫懒闲的老刘,就这样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你他妈还真是我意料之外的敢作敢当呀!

  站在原地,我楞举着手枪,嘴巴像缝上了针线,不知道再如何启开。而余光里的旗娃,也还杵在原地,默声不语。想必这番对话听下来,他也能明白事情的缘由了。

  刘思革始终和我保持着四目相对,根本不避开我的目光。反而是我,吞咽了几口口水之后,竟有些想躲过他那毫无惧意的眼神。这更像我之前打出的比喻了:刘思革的坦率,刘思革的“大无畏”精神信仰,洗清了他的罪行,赢得了正义。反倒是掏出手枪、凶神恶煞的我,被定下了罪状。

  眨眨眼皮,我松掉力气,放下了手枪。顺手关好枪保险,我掀开雨衣,慢悠悠的将手枪揣回了枪套里。

  “刘老哥,你是放走了谁呀?”旗娃见我放下了手枪,便向前几步,支支吾吾的问了一句。

  低下头,我抹走脸上的雨水,脑袋里胡乱的搅,只得沉默下来。

  刘思革整理了一下雨衣,然后回答旗娃:“就今天晌午,逮住的那个老头子。”

  “我操!”旗娃爆了句粗口,“你放走了人?不会吧,那龟孙不是呼了你一刀子,然后跑掉的吗?”

  “我说你们是不是记错了啊?”旗娃晃悠着脑袋,看了我一眼,“这才中午拐出的岔子,你们就给忘记啦?”

  刘思革找见了被我丢掉的冲锋枪,他动起步子,准备去捡起枪。

  “没记错,老头子是我放的,你以为的故事嘛,也是我编的,没人拿刀子划我,是我自己往手上划的……”刘思革边走边答,话语间捡回了冲锋枪。

  心乱如麻的我,听到这话之后,肚子里的那团火气,瞬间又蒸了上来。刘思革的话刚还说完,我就突然两步上前,然后一个正踹脚,结结实实的踹上了他的胸口。一踹之下,话音被打断,刘思革整个人,由于没有防备,也被我蹬得飞了出去。

  这下,他没来不及调整平衡,而是摔倒在了芭蕉树旁边。

  “你还真他娘的老实巴交啊!”我咬牙切齿,竭力控制着自己吼叫的力道。吼完我就跟上去,准备好好教训这老小子一顿。

  可就在准备跟步出拳的瞬间,一只粗壮的手臂突然横在身前,拦住了我。扭头一看,是旗娃跟着跑了上来。

  他一边把我往后拽,一边劝道:“别打!别打!建国哥,冷静,有话好好说,现在可是在出任务,在打仗,那有打战友的理儿啊!”

  此时的我,正当年轻气盛、做事冲动。怒火上头的时刻,“冷静”之类的话语,自然是当作屁话,哪里能听得进去。

  可当时的情况是,我一心想挣脱旗娃,冲上去教训刘思革,但旗娃这东北小子实在是太壮实,我的腰被他的手臂合抱着,如同是被铁链锁住了一般。纵使我怒火中烧、挥拳摆腿,也实在无法摆脱他的手臂。

  倒地的刘思革扶着芭蕉树,很快站了起来。而我则被旗娃一路拖拽,拖到了三四米之外。站起来的刘思革,雨衣上滚满了泥渍,手上的纱布也不能幸免,污泥一片。他索性咬着牙,一圈一圈的扯掉了纱布。

  “大家都是战友,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动手……”旗娃还在不停的劝我。

  “好了,够了,你给老子松开!”我对旗娃凶了一句。看着胸口那双如铁钳般的胳膊,我不免无奈的叹气——幸好山民不是被旗娃放走的,不然,我还真没本事去教训这个大块头。

  雨水啪嗒啪嗒,丝毫不减量,倒还有变大的势头。

  旗娃见我的攻击性消停了,就慢慢放开了手,他的嘴巴还是念个不停:“这样才对嘛,大家冷静好了,再好好唠嗑这事儿。天大的事儿,战友之间也犯不着招呼拳脚啊!”

  我没理他,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刘思革。刘思革的脾气比我想象中要好,被我又是拳又是脚的招呼几下,也没想着要还手。老小子将扯下的纱布裹成一个团,塞进了裤兜里。

  然后,他又缓缓迈起步子,在草堆里捡回了脱手二次的冲锋枪。

  理智渐渐在我脑袋里面恢复,但还是觉得憋得慌。我拍拍衣兜,抽出一包香烟来。烟盒里就还剩五六根烟,这还是在边境训练时,李科长发的“大重九”香烟。虽然规定是在露天的地方不能抽烟,但烦闷上心,我也没去管那么多了。

  在手心里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算把嘴里的烟点燃。可挡雨的手刚一放开,嘴里才吸了大半口,一滴雨水就正巧滴在了烟头。

  “呲”的一声,烟头就打熄了。

  人事不顺,天公也不作美,这让我有些恼,抽烟的兴头也随即被浇灭。

  我只好拿走嘴里的烟,给它装回了盒子里。一是烟头不能乱扔,二是这烟才抽一口,我舍不得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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