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招呼我跟他走,我迟疑了一下便随他去了。
丁老爷并未引我去灵棚,而是直接带我过了月亮门,进了后面的院子。这个院子虽与前院只有一墙之隔,却一下安静了许多。
我跟着丁老爷在正房落座,有仆人奉上新沏好的茗茶。
丁老爷呷了一口,叹道:“陈郎中是个好人呐,医德好啊,若是他还在,也不至于出了今天这档子事啊。”
我听了,也是戚然,便没了言语。他倒不介意,又喝了口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哦,对了,神龙寺不是没人了吗?你怎么又成了那儿的方丈了?”
“哦,是这么回事,八年前师父让我下山游历,增长见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直到前日方才回到山上。
不错,现在的神龙寺的确今时不同往日,在山下的熟人那里,也听闻了寺里发生的一些事。正因如此,我才决定留在寺里。
想我师父在世的时候曾寄予我厚望,希望我能接任方丈一职。现在师父没了,神龙寺又是现在这么个状况,作为受过神龙寺恩惠的人,我当然要担起责任,重振寺院,让它繁荣下去,以不辜负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不是?”
丁老爷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可听说神龙寺闹鬼,你就没撞见什么脏东西吗?”
“实不相瞒,我在外游历多年,学了一些捉鬼除妖的法门,所以,一些脏东西见到我早都跑了,不会随便现身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喔?”丁老爷身子往后一靠,认真地打量起我来,“好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有这等本事,了不起啊!”
“哪里,都是些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
“那你今天来这儿是……”
“哦,是这样,昨日我夜观天象,发现有天煞星在叶城东南方向划过,我想必是哪个大富之家要遭灾了,也是因着好奇就下山来看看,不想竟跟着星星的指引找到了这里。”
此番话当然是我拿来唬他的,那丁老爷听了,果然被恶心到了,脸都抽抽到了一起,拧巴着,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但却垂着头不言语。
我不动声色,引他说话:“敢问,您府上是什么人故去了啊?”
丁老爷长叹了一声,五指握紧又张开,最后在扶手上重重地捶了一下,悲痛道:“哎,是我那刚娶过门还不足三个月的小妾。”
我尽量不去刺激他,和缓着语气试探地问:“敢问,她是怎么没的?”
丁老爷明显情绪都些激动,愤愤道:“别提了,只是小病,外感风热,按说找个郎中开个方子,抓付药服了也就好了,谁成想那无良的张连生,竟把有毒的断肠草当成金银花卖给了我们,我那花一样的小妾呀,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丁老爷说着说着眼睛就潮了,用衣袖去试眼角的泪,很是悲伤的样子。
“丁老爷,节哀啊,您是一家之主,顶梁柱,身体要紧啊。”
丁老爷倒是听劝,吸了两下鼻子,振作精神道:“你说的是啊,这一大家子的人还指望着我呢。”
“丁老爷,我也算是您的小辈、故人了,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理当出些力。说句不该说的话,我看您这宅子煞气颇重,对生者不利。如果您没请到法师超度亡灵,我倒是愿意出这份力,不知可否?”
“哦?你还有这本事?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不瞒你说,我正为此事犯愁呢。原来神龙寺的老方丈在,谁家有个白事,都会请他去做法事,可现在满城里连个和尚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去了。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那小妾与我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感情却是极好的,我也想让她风风光光地葬了不是?”说着,悲从心起,眼圈又红了起来。
“丁老爷,您放宽心,此事包在贫僧身上,您就放心好了,今晚就让我在灵堂为她守夜念经吧。”
丁老爷闻言大喜,“好啊,那我要怎么谢你才好呢?”
“谢就不必了,就当作是我还小时候的债吧。”
“哟,这是哪来的贵客啊?正事都不做,要老爷单独在这僻静处陪着?”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人拖着长调的声音,声音里透着高高在上和些许的不满,引得我二人一同侧目去看。
只见一身形富态、遍体绫罗的半老徐娘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走进门来,我心里一堵,这不是当年那妇人还能是谁?
“啊呀,夫人,你来得正好,你快看看,这是谁来了?”
我忙站起身,双手合十,打了个问讯,“阿弥陀佛,贫僧见过丁夫人。”
那妇人听了一愣,不觉站在门口把我细细打量起来。看了半天,才恍然道:“哎哟,我道是谁,这不是陈郎中收养的那个小子吗?怎么还当和尚呢?人都说小时候长得好看,长大了就会长咧的,没想到你比小时候长得更精神,更耐看了啊!”
这妇人,还和当年一样,一点没变,牙尖嘴利的,尖酸刻薄,说话一点都不中听。
丁老爷听出不顺耳,忙说:“夫人呐,你说话可得放尊重些,这是神龙寺的新任方丈,这几日要在咱家做法事超度亡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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