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手背在身后,眼泪在眼眶里逛荡着,迈不动步。
我忙过去将他抱起来,那孩子这才背过身去,默不作声地偷偷擦了一把眼泪,待转过身来,眼睛却紧盯着净空和他怀里的孩子。
他好歹也有七八岁了,什么话都听得懂,我看他眼里没了之前的仗义,整个人仿佛都矮了一截,就明白,这个小人儿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净空亲生的了。
也好,有些事瞒着不是办法,尽早说明白总比一直蒙在鼓里强。
我问净空:“还记得在哪捡的这孩子吗?”
净空摇头,一脸茫然:“不记得了。”
我低头思忖,若真是大户人家丢了孩子,当时一定会很轰动,会有很多人知道,倒是不难打听。
“你打算怎么办?”
“什,什么怎么办?”
“这孩子呀?总不能两个都叫念慈吧?”
净空蒙了,一时没了主意。
有些事看起来残酷,但是必须得摆到桌面上去面对。净空是指不上了,那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吧。
我拉着那孩子的手问:“孩子,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爸爸妈妈叫什么吗?”
孩子摇头不知。
净空有些急了,惊道:“净心,你想干什么?你是打算把他送回去吗?”
我也急了,“不然呢?最起码要让他的父母知道他还活着。你也是丢过孩子的人,应该清楚父母找不见孩子对他们来说有多残忍,那跟要了他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儿,我的舌头突然打了个结,蒙住了。谁说没有狠心的父母?我爹妈不就是吗?稍一愣怔,我又自嘲地笑了,嗨,也许我压根就没父母,没准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说着人家的事,自己怎么跟着纠结上了?
净空摇着头,无奈道:“那怎么办?我是记不得地方了。”
我握住孩子的小手,刚要去读他的记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歌声。是个女人,唱着儿歌,象在哄小孩子睡觉。
奇怪,谁会大半夜的跑出来唱歌啊?
“师兄,刚刚你在宅子里逛,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啊?你指什么?”
我一闪念,将他们带出了卷轴。歌声还在继续,若隐若现,在这静夜里显得极其鬼魅。
净空侧耳聆听了半天,恍然道:“哦,我知道了,是一个疯女人。这宅院真的好大,三进三出,一个大花园,另外还有东西两个别院。我记得她是在别院佣人房里住的,刚才看到她在屋子里摆弄什么小衣服之类的东西,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这会儿怎么跑出来了?”
后院突然传来了丁夫人尖利的叫骂声:“是谁又把那个疯女人给放出来了?是不是皮子又紧了,找揍是不是?赶紧叫人把她给我弄回去!还让不让人睡了?!”
院子里很快骚动了起来,外面的歌声却伴着踢里踏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一个头发凌乱,衣服被撕成了一条条的女人垂着两个袖子,有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先是看着我脸,目光呆滞地左看右看,然后眼睛突然越过了我直勾勾的不动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念慈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灵棚,也在看着她。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拨浪鼓的声音。我扭头一看,那女人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拨浪鼓在手里转了一下,我马上回头,念慈的眼睛里赫然亮了起来,小嘴蠕动地张合着。
这时,纷踏的脚步声传来,从月亮门里涌出一伙家丁,奔着疯女人就过来了。那女人吓得一哆嗦,手一松,拨浪鼓掉到了地上。
我一步跨上前,挡在那女人前面。
“方丈,请您让开,这是个疯女人,我们得把她送回她自己屋里去。”打头的一个家丁说。
第二百七十四章 疑案(九)
“想叫我让开,可以,那就请先告诉我这女人是什么人?”
家丁的眼睛游移了一下,道:“是二夫人。”
二夫人?我看他们手里拿着绳子,这可不象是对待夫人的作法呀?!正想再问,丁大老爷从月亮门里疾步走了出来,大夫人跟在后面。
“啊呀,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这是我的二夫人,因为受了点刺激,疯掉了。本来前段日子挺好的,没想到今天大晚上的又闹起事来了,打扰你诵经了。”说完便对家丁一摆手,“还不快把二夫人弄走?”
“是。”家丁答应着,上来就要捆那疯女人。疯女人瑟缩成一团躲在我身后不肯出来。
“你们不必这样,她不会再闹了。”我伸开双臂阻拦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丁老爷见我拦着,有些不满,脸色阴沉下来。
“丁老爷,您曾经走失过一个儿子,没错吧?”我决定冒险一试。
“你怎么知道?”丁老爷一惊,骇然地看着我。
我转过身,拍着双手招呼“念慈”,“来,过来,到师叔这儿来。”
“念慈”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疯女人,被我突然一叫,有点懵。
我从疯女人手中拿过拨浪鼓弯下腰,冲着他晃动了几下,“念慈”马上小跑着过来,伸手来要那个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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