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继续唠叨着,聊着家常,自己跟自己,父亲偶尔会插嘴,很少,而他,他……
晚上,他说想要出门走走,老妈赶在他开门离开的那一步说了一句别太晚。
“哦。”
蓝天,清水,一切跟他的记忆相差无几,他回味着空气里陌生又熟悉的味道,看着眼前的风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让他哽咽,他整了整衣服,坐在江边,看着水悠悠的走,听着背后那些记得起的乡音,又突然后悔这次回来的决定。
一天一天过去,父亲终于耐不住性子,“你哪天回去?”
“我,明天就走。”他顶着父亲的眼神,甚至思量的时间都不敢有。
“怎么不多呆两天?”老妈问着,又给他夹了些菜,“瘦了。”
“恩。”他埋头大口的吃着,回答的含糊。
“喂,有时间吗?”他举着电话,跪在床边,查着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前的电话簿。
“您哪位?”电话里的男音让他觉得陌生。
“啊,对不起,打错了。”他尴尬的挂掉电话,又核对了一遍号码,那声音应该就是他的吧,他想着,却终究没有再打过去。
离别的站台上站着自己执拗的双亲,他隔着玻璃遥遥远望,忘了擦泪,他暗暗下决心回去之后要混出个人样,将双亲接到城里同住。
长途跋涉的劳累,让他情绪低迷,却仍坚持着奔向单位,工作才是第一位,他还记得他离别站台时的决心,可生活告诉了他,任性究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抱着自己的杂碎走出大厦,又回到了那个大桥下,没有嘶吼,只是迷茫,他知道下次回去故土更是遥遥无期,他不知道的是下次回去,还有谁会在家里等他,相比于流落异乡,他更害怕有天回去,会是孤零一人,无亲无友无缘无故。
他敲打手中的玻璃水杯,嘴里反复嘟囔着:
故乡……故乡……故乡……
伪善
坐在我对面的和尚,从一进屋到现在已经念了快一个小时的经了,从《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到《金刚经》,再到《地藏菩萨本愿经》,语速很快,声音很低,面容很虔诚,手中念珠不停,面前木鱼不断。
咚
“施主,贫僧做完早课了。”和尚放下木锤,两掌合十,一脸的低眉顺眼。
“大师前来所为何事?”我抬起手中的笔,准备开始记录。
“来劝施主放下。”
“呵,大师哪里的话,我无从拾起,谈何放下。”
“施主,心中有执念,才会在这里迟迟不愿离去,所以贫僧来劝施主放下。”
我笑了笑,没回答,我在之前看过面前这个和尚的资料,三世的杀人犯,三世的江洋大盗,三世的拐卖人口的牙行老板。
“大师,劝我放下,敢问大师自己有没有放下?”
“贫僧不曾放下,也不敢放下。”
“那又敢问大师,何为放下?”
和尚轻轻摘下手中的念珠,放在木鱼上,轻声道:“放下。”
“哈哈哈,好好好,放下。”我也跟着将手中的笔合上,重新放回笔筒。
“施主没有放下。”
“大师,你放下手中念珠,我也放下了手中的笔,怎么能说我没有放下呢?”
“施主心中的笔还没有放下,文人执笔如武人持剑,施主心中笔没有放下,又谈何放下。”
“那大师为何不用放下,偏偏我需要放下?”
“我佛慈悲,不放下,即是放下。”
“既然我佛慈悲,可不放下,那大师又怎知我心中笔不是慈悲呢?”
“放肆!”
“何来放肆?”
“我佛岂可与一常物并提!”
“笔为常物,可画佛啊,大师。”
“非也,佛不可画,不可观,不可言,佛为慈悲心,故天下皆佛道人。笔者,文人玩物尔。”
“嘶,佛不可画,不可观,不可言,又何来佛像,佛塑,佛经呢?天下皆是佛道人,可又见谁家佛堂不香火,哪家寺院无僧弥?佛之慈悲?阴阳之言罢了。笔,通古言今,怎么敢叫玩物?大师,你又为何不放下呢?”
“贫僧亦不曾拾起,何来放下。”
“李家三口灭门,齐家三口灭门,赵家大院纵火,十五人无一生还。大师可曾记得?”
“记得,也不记得。”
“哈哈,大师,好记性,好心胸,如此心胸,记得与不记得又有何妨?,做,便是了,大师,我说的对吗?”
“施主说笑了。”
“大师说笑了,放下?若放下,可成就你我,便也放下,若放下,”
“放下,也许成就不了你我,但放下可解脱你我,这世间,我们本就一无所有而来,又为何痴痴不忘。”
“那大师又为何一直劝我放下?不也是执念吗?大师枯坐念禅,不也是执念吗?你的佛你放不下,我的笔,我也放不下,你我都是执念缠身,又谈什么解脱啊?你我生而为人子,又怎敢妄谈放下二字呢。”
“人生多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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