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两声巨响,两条生命。
他眼睁睁看着坐在后座的大哥被冲力弹飞,前座的大哥连着电瓶车一起被卷入卡车下方,爆开的鲜血喷在路面上。
察觉自己撞了人,司机也被吓懵了。
辜士仁还记得自己当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报警,被卷进卡车轮间的大哥他不敢动,摔进路边草丛里动也不动的大哥也不能动。
学校里老师有教,随意移动伤员只会造成更严重损伤。
坐在路边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
最后警察们赶来,从轮子下拖出面目全非的尸体。
尸体的脑袋被碾开了,脑浆从碎裂的脑壳中汩汩流淌出来。辜士仁看着黄黄白白的东西蜿蜒了一地,胃里隐隐觉得作呕。
摔进草丛里的大哥也伤得极重,手臂头脸都被带刺的植物刮得伤痕累累。
那个时候,他还有气。
听说送到医院之后没多久就断气了,这部分没跟去医院的他不清楚。
「我没看到他们!他们停太靠近了!」
「我有打方向灯!」
「他们硬要从我车子底下穿过,我能有什么办法!」
作为目击证人去做笔录的时候,走动的警察们告诉他,大卡车的视线死角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广,后视镜并不能看到贴近车身的他们。
……如果前面的大哥们幸运骑过了,死的就是后面的自己。
……
……奇怪?
这一段路有这么长吗?
辜士仁不确定自己在这段路上到底骑了多久的车,十分钟有余了吧。明明是直线的道路,路口的红绿灯却始终在几十公尺开外。
……
突然觉得有点毛。
切进一旁的巷道,辜士仁七弯八拐绕过那个路段。
但从巷道的出口切出去时,抬头一看又是那个在几十公尺开外的红绿灯。
鬼打墙吗……
没见过鬼也听过一些故事,鬼打墙这种常见的故事他听过,但是故事里的主人公最后是怎么脱困的他就不记得了。
往前骑吗?
还是往后?
一边骑一边骂脏话有用吗?
不管怎样,他都不想死在魔法师的道路上。
--神啊佛啊上帝啊,保佑自己平平安安。
对比了下后方一望无际的道路,和前方没有多远的红绿灯,辜士仁一咬牙还是决定往前,如果这是一个游戏,明显前面会触发一个事件。
决定往前骑之后,辜士仁很顺利骑到了红绿灯下。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隔壁同样在停红绿灯的卡车。
……
辜士仁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蠢成傻狗。
三更半夜,路上不会有卡车的。
熟悉的场景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要不是脚踏车的前方没有别的东西,他会以为自己回到了那天。
只是凑巧而已吧。
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往路边挪挪。
这个时间遇上和当年一个样的状况,到底还是有些别扭。
绿灯亮起,辜士仁安分待在道路旁让对方先行。
对方却维持着等红绿灯的姿势,没有移动半分。
里面的司机应该看见绿灯亮了……
总不会是半夜开车太疲惫,忍不住趁等红绿灯的时候打起盹来了吧。
辜士仁犹豫着该不该先往前骑,毕竟他和卓米仓还有约。
约好的时间是三点前,他本来预计两点左右就会到她家,在这段骑不出去的路上一耽搁,表面的时间早越过两点走向两点十五分。
--再耽搁下去搞不好会迟到。
「小伙子,回家去吧。」
辜士仁踏上踏板正要往前骑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当初一直喊冤的那个声音。
他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只剩下惊恐。
怎么可能!
司机从降下去的车窗探出头来,赫然就是当年碾死了人的司机,他的眼中流露毫无掩饰的怨恨,也许下一秒就会狠狠撞过来。
当年的肇事责任,几乎全压在那个司机的身上。
华人社会一如既往的死者为大,不大计较死人生前做了什么事。
所以他们紧贴对方车身的行为,随着两位大哥英年早逝被轻轻放过,剩下的只有家属的眼泪和巨额的赔偿金。
他没有拿--
幸运逃过了一死,连最轻微的擦伤都没有,谢天谢地都来不及,他怎么可能去要求赔偿。他们要给他压惊费,他都没收。
想到这里辜士仁的胆子大了些,说到底自己只是个路人。
没有拿钱,更别说事后去为难司机的家人。
他发誓无愧于心。
「小伙子,回家去吧,不要在这里逗留了。」
「呃……」他还有约。
辜士仁半天没有回话,对方似乎也不打算为难,表情阴狠凶戾的司机最后按了几下喇叭,麻利转过弯消失在另一侧的道路上。
若没记错,那个司机后来死了。
是自杀的。
因为付不起巨额的赔偿金,只能一死了之。
死者为大这个说法对肇事者一方一样管用,在司机死后,先代他赔偿过家属后向他索赔的老板放弃求偿,甚至给司机的家人一笔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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