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公子有个特点,哭出来的是血泪,杜兴之前说过,那晚在海边,我稍稍见识过一次,但那次他没哭出来。今天可好,他嗷嗷哭着,两股红如血的泪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像两条红线一样划过他的脸颊。我的第一评价是吓人,就好像人的心都碎了一样,心血全从眼中往外流。
阴公子边哭边使劲儿捶打地面,嘴里大吼道:“爹,你咋走了,让我咋活?什么顾倩婷是我娘?我不认!我记事起就只知道你,咱俩活得苦是苦,但我答应你,我以后不再馋肉了,好不好?也不想吃那煎饼果子了,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爹,我求求你别死,回来,回来吧!”我听得心里难受,能感觉出来,这都是阴公子的心里话。也真难为这小子了,20岁左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儿肉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可怎么在丑汉父子那里,却成了一个奢求了呢?
我的心也是肉长的,被这气氛一感染,眼眶有点儿湿,真该说自己不争气。我还偷偷留意了下刘千手和杜兴,刘千手故意向一旁瞅,虽然没流泪,但他心里同样不好受。杜大油更是直接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让我看不到这汉子到底哭没哭。余探长那些人也多少受到感染。小莺也来了,本来站在人群外面,现在她也主动一把,挤了过来,向阴公子走去。看得出来,她想把阴公子拽起来,让他冷静一会儿。
可阴公子挣脱开了,还突然变得平静,从表情上看不出一点儿感情。就冲这个,我觉得不用验dna都知道,阴公子绝对是顾倩婷的儿子。他往后爬了爬,对着丑汉砰砰磕起头来,每磕一次头,嘴里还念叨一句:“爹,你以前说我生父姓陈,所以给我起名叫陈邪,哈哈,原来你骗我,我就叫张邪了,姓什么陈!”“爹,这辈子咱们是父子,这事跑不了,下辈子也是,我还给你做儿子,咱们苦生活穷乐呵,比那些富人强百倍。”“爹,你别走太快了,等等儿子,阴间路不好走,你得拽着儿子一起去阎王那儿报到去。”
我发现这小子磕头真够狠的,说白了就是往死里磕,我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地面在微抖,而且在磕了这三下之后,他脑门都破了,哗哗往出流血,还溅了一地血点子。我真害怕他就此磕下去会磕死了。我来火了,对杜兴吼了一句:“大油,快上!”我这火不是气出来的,而是急出来的。杜兴大步往前走,他也真没客气,双手齐出,对着阴公子的脖颈切了一下。
一般人遇到这种攻击,当场就得晕乎,可阴公子邪门了,他憋得一脸通红,就是不想晕倒,还想继续磕头。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做,最终脑袋一低,整个人以一个叩拜的姿势晕倒在丑汉的尸体面前。
一场因医院怪异现象引发的奇案,竟然这样收场,这一“家”三口的举动也真算让我开了眼界。
第15章 疑团(一)
我们心里沉甸甸的,从我这儿说,我倒希望这一“家”三口没死没晕。杜兴把阴公子打晕后,他又一使劲儿把阴公子扛了起来,扭身往外走。看得出来,他现在只想管这孩子,至于丑汉和折翼天使的尸体,让我们其他人去办。我事前还合计要不要在小屋附近转悠转悠,找找神秘人的踪迹,现在一看免了吧,我心里难受,没这精神头。刘千手跟我差不多,也想提前回警局,只是在走前,他特意凑到丑汉旁边,伸手使劲儿捏起丑汉的嘴唇来。
丑汉死的时候浑身很疼,嘴咧开了。这我知道,按照当地殡葬的说法,人死后嘴张开不好,刘头儿这么做,也是让丑汉能好好地走。等我们赶回警局时,都后半夜了,我和刘千手最奇葩,我俩捂着遮羞的座套,拿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儿往楼上跑。虽然是半夜了,可我们还是丢人了一把,打更老头看到我俩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后哈哈笑起来。我心说没这老头儿这么办事的,都说别在瞎子面前说视力,我俩这么丢人,他知道就得了,非得笑出来。
我本以为自己折腾这么久,尤其被丑汉与折翼天使的事一搅和,心特别累,回到警局会立刻入睡呢。但我一点儿睡意都没有,闭着眼睛,可就是睡不着。我沏了杯茶,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熬到天亮。这一夜,杜兴和刘千手也没走。杜兴带着阴公子去找小莺,想让她给阴公子治疗一下,毕竟挨了杜兴那么狠的一拳,阴公子多少受了一些伤。而且阴公子的情绪还特别不稳定,为了能让他从亡父亡母的悲痛中解脱出来,小莺还连夜找来一个朋友,听说是个心理专家。我没去实验室凑热闹,也就没看到这个心理专家长什么样。刘千手则躲在办公室,不知道这邋遢探长神神秘秘地鼓弄什么。我想了很多事情,都是关于折翼天使案中未解开的谜团。不能说我脑袋笨,反正我猜得挺迷糊,尤其是医院闹鬼的经历,还有丑汉失踪事件,我总隐隐觉得这不简单。
一晃三天过去了,第四天下午,刘千手召集我和杜兴开会。这次我们二探组只有我们仨,索性连去会议室都省了,直接在办公室里把这会给开了。这次的会议也没什么,我们仨一同抽着烟,刘千手把一沓资料抛在桌子上,让我们看一看,说是有关折翼天使案谜团的。我当即有好奇心,先拿过来一份资料急切地翻阅着。可这份报告不知道谁写的,这么操蛋,把整个报告写得特别正规,跟论文似的,我看了几眼就有些头疼,最后好奇心全被这破报告的文笔给抹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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