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明选择在那些秘密警察将我完全监控起来的时候离开我,这是一个巧合还是别有原因呢?或许正是因此,他才选择离开我?
谷小明到底发现了什么呢?会不会谷小明和我在一起的这么多年里,一直都在对我保守着某个秘密?这让我不得不回想起,我们当初相识的情景。
那时我们俩都是学校社团喜剧俱乐部的会员。他比我年长一级,我们在一次排演中初次相遇的时候,他坐在操场的草地上抽着香烟,不断地吐着口水。
那天我们排演的是莎士比亚那出最有名的《哈姆雷特》。那个剧我们得排出喜剧的效果,因为我们是喜剧俱乐部。我在那个剧里扮演,奥菲利亚的哥哥。那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角色。我听到谷小明在旁边说道,我们应该把这个剧改成马克?吐温的版本。
当时没有人听懂他在说什么,都没有理睬他;他们或许觉得在莎士比亚和马克吐温之间毫无关系。但我大致猜到,他说得是马克吐温在《哈克贝利芬历险记》里对《哈姆雷特》的滑稽改写,那是个非常搞笑的戏仿之作,既然我们要把这个剧演出喜剧的效果,那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当时俱乐部里有一个女生对谷小明嚷道,“请你不要抽烟。”
谷小明置若盲闻,继续往草坪上吐口水。我在一旁看了觉得十分好笑。这家伙整个儿就像是被从开水锅里过了一遍,软软的,任别人怎么对他,他也无所谓。
后来我在他身旁坐下。我们两个一边看着那操蛋的排演,一边相互聊起来。
不久后,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和夏青在宗教事务局楼上参加完一个基督教青年会的祈祷会,然后我们乘电梯下来,却下到了地下停车场。当我们意识到这一点,电梯门已经在我们身后关上,被招到了楼上。无奈,我们只好选择从这里的楼梯出去,却不料看到谷小明突然从一辆汽车后面走出来。他背对着我,并没有看到我,我叫了他一声。
他过来跟我打了个招呼。我问他在这里干什么,他却反问我在那里做什么。我告诉他我配着夏青来这里参加青年会的例行聚会。
夏青是那里的会员,但我不是。后来我知道很多女孩子参加这个青年会,夏青鼓动了我好多次,常常把我叫过去参加聚会,不过那些人对虚无的父的虔诚祈拜,一点都不合我当时的思想。最终我还是放弃了加入这个组织的尝试。
我清楚记得谷小明当时对我说道,“看不出来你也是信教的。”
(我现在想到,这个也字用得有些可疑。)
然后,我们一起离开了那里。我反而忘记了问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们三个从宗教事务局的地下停车场走出来,顺着124大街走了一会儿,来到师范大学的门口,谷小明说让我们等他一会儿,他穿过街道跑进去师范大学。
夏青看他走了,对我说,“这个人身上有些东西让我感觉熟悉。”
我问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识他?”
夏青摇摇头说不认识,说只是直觉上他的身上有些熟悉的东西。我也没有深究。
(现在想来夏青当时可能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上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和夏青在那里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深夜的师范大学门口连一个鬼影儿都没有。后来夏青一个人走了。谷小明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纸盒,递给我说道,“送你的。”
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伦敦乐队SUEDE上个世纪90年代发行的专辑。我简直惊呆了,我记得我跟他提过一次伦敦山羊乐队,没想到他竟然??????碟片是用SUEDE的一张海报包起来,后来我就把那张海报张贴在各个不同的住处。
现在,那个张海报还张贴在服装厂楼上的房间里。
我和谷小明熟识之后,我们常常见面。不过他行踪不定,常常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身边。
我们每个晚上都能找到消磨时间的事情。有一个晚上,鞑子让我们去旅游学校接两个女孩,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那两个女孩的。当时是夜里十一点钟。然后我们就出发了,完全是走路,要知道旅游学校他妈的离好望角整整有十几公里,要穿城而过。
我们像两个幽灵一样在空荡荡的N城里四处晃悠,对我们遇到的一切——醉鬼、小偷、抢劫犯、还是穿着窄膝裙的女孩、发型怪异的舞男、交通红绿灯、粉色霓虹灯的写字楼、庞大的落地广告牌、在街心里乱叫的同性恋、急速驶过的跑车、戴墨镜的女人——冷嘲热讽。
我们两个都相信,我们正穿行在地狱的最底层。
早晨四点多钟,我们终于来到旅游学校的门口。在那里我们遇到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化着浓浓地妆容,一嘴酒气,张口就向我们借20块钱。千真万确是“借”,不是要。那时候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谷小明阴险地笑着,嘻嘻哈哈的,一边解开裤子,然后对着那个女人撒尿。那个女人像个疯子一样对我们破口大骂??????
(这可能是我们干过的最荒唐的事之一。)
夏青失踪之后(我后面还会讲到),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我才挺了过来。
后来,我们两个从宿舍搬出去住在一起。之后,我们总是出双入对,俨然同志一对。
我一直觉得谷小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性情相投,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52书库推荐浏览: 福斯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