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又回到吧台后面,低声对我说道,“这个人会在这里坐一个晚上,什么话不说,什么事也不干,就这样一个人。你信不信?”
“你怎么知道?他以前来过吗?”
“不错,”鞑子点点头。我不由地扭过头又多看了一眼那个陌生人。
他的位置靠近窗口,在冬天那窗户是关闭的,玻璃上照出他低下头的映像,看着桌上的那杯白水。他的后背坐直,表情放松,丝毫不感觉尴尬和无聊。
“像是僧人打坐。”鞑子补充道。
时间在他那里似乎停止了。
“你觉得他这是在干什么?上次,他也是这样,一直坐到深夜我打烊才起身离开。喝的,吃的,都不点。白白坐了一个晚上。”
我想了想,说道,“有两种可能。他要么是在等人,要么是附近学校里哲学系的学生。他们会选择这样的公共场合修炼自己的克制力和忍耐力。”
鞑子笑起来,不太相信我的话,以为我是在跟他开玩笑。哲学系确实有这样的学生,但我不想跟他详细解释。
“那么这些哲学系的学生也真够变态的,听你这么一说,我甚至要怀疑十年前的你起凶案很可能就是哲学系里的学生干的。”鞑子说。
“你不要乱说,这种修炼和杀人还是相距很远的。杀人者正是因为缺乏这种良好的心理素质才会逾越常规,干下有违人类本性的事情。虽然都两种行为在常人看来都是变态行为,但是这种自我修炼是向上而为,杀人者则是向下。”
鞑子说道,“路子,你正好说反了。像十年前的那起杀人案,恰恰要求行凶者必须具备超人的心理素质。我刚才跟你说警察将凶犯的范围,锁定在厨师和医生这两类职业上,你难以想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城南下水道里发现的并不是肢体,而是,就像是我先前说的那样,是人肉,一丝一丝的,像是要用来炒菜一样,切成了碎碎的肉丝。你现在告诉我,这个凶手如果不具备超人的心理素质,他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
我的脑海里掠过一个恐怖的画面,一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忙碌着,影子在屋子里来回晃动,他从一具女尸上,仿佛屠夫剔骨一般割下一块块肉,再将那些肉放在一块案板上切成肉丝。
我感觉自己要呕吐了。
鞑子发现了我脸上厌恶的表情,说道,“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你还说什么自我修炼,就是变态啊。已经变态到,变态到极致的极致。”
我同意鞑子的说法。不过我隐隐又觉得这种行凶行为,已经不是简单的变态二字可以打发。
“警察对肉检视过后,得出了一个更为骇人的结论,切肉的刀工齐整,切出来的肉丝大小相间,用力均匀,富有节奏,出自那种对切菜非常有功底的人之手。所以那些警察才会怀疑凶手可能是一个善于使刀的厨师。”
鞑子这么一说,我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不过这似乎也有些牵强,即使那刀工十分了得,也很能界定什么样的刀工出自厨师之手。持家做饭的家庭主妇刀工也很了得,而有些家庭里丈夫下厨的也很多,这样一来,嫌犯的范围还是没有缩小啊。这不能作为一条重要的线索,这是一种十分戏剧性的说法,从推理上来说,显得有些可疑。充其量只能作为一条辅助性的证据。
“为什么怀疑医生呢?”我问。
“因为医生接受过尸体解剖训练,具备凶手的另一个特点,超人的心理素质。”
这又是一个显得有些牵强的理由。要是照如此说,每每发生类似的案件,医生岂不是都要被视为嫌犯,拉到警局里审讯一番。因为职业的关系,医生的形象在这里不是救死扶伤,反而成了禽兽一样的恶魔。
鞑子的话,应该是他听来的谣言版本,缺乏真实性。但也不能排除,警察因为破不了案,又不得不有所作为,迫于压力便只能从这些可疑的线索入手。
可是这些与那场大火,我还是看不到任何关联。
“我有些疑问,”我开口说道。“你刚才说,在城南发现的碎尸被警察封锁了消息,外界并没有人知晓,媒体也没有报道。十年前的社会,市民相对比较保守,还处于□□告密者变幻莫测的氛围中,如果上面禁止谈论这起凶杀,应该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晓。十年后的今天,是谁又掀起了对这起凶杀的热议?”
“这个,我不知道。”
“你该不会是从网络上看来的八卦吧?”我说道。
“绝对不是。”鞑子立刻否决了我的猜测。“传说这起案子,因为过于变态残忍,在网络上公开谈论可能会招致灾祸。”
鞑子说得不错,许久以前网络上确实有过关于这起案子的热议,可不久那些帖子便悄然消失,据说有几个热心的讨论者还受到了警察的召见。
“你不知道这个消息从何而来吗?”
“不知道。不过据我推测,这可能是当年的知情人士透露出来的信息。”
这种可能性很大。那么这个知情人士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透露这个信息呢?
想要找到这个知情人士,难度很大,按照鞑子的说法,关于十年前的这起凶杀正在以谣言的方式四处散播,这样根本就不可能找到消息的源头。我需要更多当年这起案件的资料,或许我能够从那些资料中找到警察审讯我的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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