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遇上鲨鱼了,所以大家都像见着了新奇事物一样兴奋不已。鲨鱼成了当天的美餐。
七、历史
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夜里,“凤江”号下了双锚,小沪与全船所有的孩子们一起,坐在教室里,听一位老人讲课。学校很久没有开课了。这堂课的内容有些不一样。是由船上年龄最大的男人讲诉船民社会的由来。这种事情,通常要留到等孩子们稍大一些的时候再讲,但是如今海洋发生了变异,等不及了。
小沪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的先辈过去都是生活在陆上的,那个时候海洋上涌动着盛大的鱼汛,人们总是兴高采烈地忙着出海。
然而,慢慢她,出海的天数越来越少了。
那是因为海洋中的鱼少了,而这是捕捞过度的结果,同时海区受到了严重的污染。赤潮时时作孽。国家开始实行休渔制度。每年伏季,连续四个月,渔民们都呆在岸上,不能出海了。
但休渔也不能挽回渔业资源减少的颓势。大陆附近几个边缘海一年的海产品出产量,远远赶不上捕捞量的增长。每当休渔期结束,大批渔船抢着出海的那股疯狂劲儿,把赶到现场来采访的新闻记者都吓坏了。
当时,人类的捕鱼手段已十分先进。地理信息系统(GIS)、遥感信息处理系统(RS)和全球卫星定位系统(GPS)技术等都被广泛地应用于渔业生产、科研和管理等方面。气象、海况和渔况预报,鱼群探测,渔船导航以及海上生产作业,都是高科技装备大显身手的场合,捕捞效率大大提高。但是,对于亿万年来过惯了悠闲生活的海洋生物来说,却意味着前所未有的灾难。
近海的鱼都被捕完了,在这种情况下,大马力船到外海捕鱼便成了常事。也就是说,要进入公海或者别国的海域争抢资源。这样一来,便频繁地发生国际渔事纠纷,结果是不少渔民被对方抓走了。
事态越来越严重,国家之间便签订了协议,对进入各自海域的渔船数量进行限制。
捕鱼于是就更加困难了。渔民们分成了两拨。一部分上岸后从事起水产养殖业,或干脆做起了与渔业完全无关的事情,比如种地和当建筑工。另一部分则驾船去到更远的海区——最远的去了七千海里外的马绍尔群岛,不少人置国际渔业组织的禁令于不顾,进行着冒死的偷捕。
天长日久,这些去到远洋的渔民,慢慢地习惯了长年流浪在海上的生活。他们的渔船也越造越大,最后出现了“富海”号这样的家族型船舶,他们便以船为家,疏离了与大陆的联系。他们中的一些人则变成了海盗。
原来,那击毁“富海”号的暴徒,早先也跟大家一样是渔民呀。小沪黯然地想,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成为海盗呢?讲课的老人,属于第一批下海生活的人。他似乎仍在缅怀旧时的光景。
“海洋养成了我们强悍的性格。这世界上,最无畏的人类,其实便是渔民呀,可是我们却再也不被陆地上的居民所了解。”老人说着,眼眶好像湿润了。
小沪却悲哀地想,现在怀特人来了,海洋变红了,渔民像死鱼一样,就要成为垃圾了。
“你们无论谁活下去,一定要记住我们船民的历史呀!”老人的声音一下子尖了上去,歇斯底里地有些像个女人。在座的孩子们都面无表情,咬紧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八、水栖人
小沪在“凤江”号上结识了一个新的伙伴,他名叫小浦,仅比小沪大一岁。他也是在一次海盗袭击中幸存下来的。他那个家族的渔船名叫“明珠”号,一年前就沉没在海底。
两个孩子常常趴在舷边,整天整天地看着波涛起伏的大洋,想像着那已成为海底渔礁的大船。他们发现,水层之下有时会爆发出一种神秘的金色闪光。小浦便说:
“你知道吗,这下面也有人居住呢。”
“你说海底有人吗?”小沪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是的。‘明珠’号的船长就是这么讲的。他在海洋变红前上过陆她,那时候陆生人正筹谋着要到海洋下面去生活呢。他们修建了巨大的海底城,你都想象不到那有多大。”
“啊呀,有这样的事啊。陆生人真了不起。”自从那天听了老人的讲课后,小沪便对陆生人的生活感到了神往。
“船长还说,有空要带我下海去看一看。可惜,他被海盗打死了。
“真有这样的事情的话,我也想下去看一看。”“那我们一块儿下去吧。”
“可是,怎么去呢?”
“光这么游着肯定不行,要穿潜水服的。”
“怕不可以吧,大人们知道了会骂的。”
海洋变红后,渔船便严禁人们随便下海了。但好奇的孩子们却跃跃欲试。
“不怕,我们偷偷的。”
就这样商量定了。一段时间以来,船上的秩序和纪律早已废弛,偷一两件潜水服还是很容易的。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小沪和小浦穿卜潜水服,攀着船帮下了海。
他们一直下潜到五十米深处。借助头盔上的照明灯,他们看到成批死去的鱼儿、贝类和海藻,却没有见到什么海底城。他们想,这是潜得还不够深的缘故吧。渔船上备有潜水钟,可以深入数千米的海沟,但孩子们却不懂得如何操作。他们后来又多次下去。哪怕见不到海底城,遇上出来串门的水栖人也好呀。但是,除了无以尽数的死亡海洋生物,仍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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