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莞尔,微微低下头去。
乔安转过头来,一如既往的淡淡声音又问了一遍:“什么东西?”
“你们广西的特产,”我向他笑了下,道。
乔安飘移开视线,低头去看包装盒,接了过去。
“我爸的朋友捎的,”我道,“你们那里确实会吃这个吗?还是只是卖给游客的?”我撇了撇嘴。
乔安修长的手小心地撕开包装纸,我向盒子里瞥去,里面精致地包着几块小糕点。乔安嘴角露出微笑,“会啊,只是不会有那么多包装。”他从盒子的凹穴里取出第一块点心,递给我,“谢谢,”他轻轻地道。
我不客气地接过来,剥着手里的点心纸,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道:“乔安,你什么时候回广西?”
乔安正尝着点心,听见我的话,顿了一下。他缓缓吃完口中的点心,才拨弄着点心纸道:“应该不会留很久了。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张海煜和梁翊始终没有说法,我带阿布回去一点也不为过。阿布不是没有帮他们。”
他看着手里的点心纸,忽然回过头来,凝视我的眼睛。从刚才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直视我。
“你会走吗?”
“我?”说实话,我还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九月中旬会走吧,那个时候要报到。”
乔安的眼睛仿佛一泓深蓝色的湖水,他看着我,又微微低下头,“我以为你最近没来,是已经走了呢。”他轻轻道。
我向他笑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因此多了些快乐神色,回过头去,目光长长地看向大海。
“世人喜欢将时间流逝比作白驹过隙,”我瞟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乔安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某个未知的地方。他没有回我的话,但我知道他在听。“这样说的话,真希望那匹马在跳过去的时候崴了脚呢,”我若无其事,乔安蓦地笑了出来,明眸皓齿,像雨后的松林萧萧。我也笑了。
“你说,这条船搁浅了那么久,还能用吗?”我摸着手边的船栏,随口问道。
“可以啊,”乔安抚着船沿的木板, “你想坐船?”
我没这么想,被他一问,不禁道:“可以吗?”
乔安微笑了,“离这里不算远的地方有个小岛,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吧,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
我被这突然的福利砸地有些懵,乔安看着我,不禁弯起嘴角,眼里带了笑意。
夕阳给我们身上镀了一层怀旧的色彩,静谧中隐隐听见有虫子的低鸣,我想起顾城的一句诗,“一个黑暗中的小虫子,拉着自己的琴,不为观众,只为热爱。”我看向乔安,他恰好回过头来,暮光之下,深橘色的面庞像是印在了夕阳里。
第12章 出海
我久违地非常期待起一件事情。乔安答应带我出海后的晚上,我饶有兴致地托腮倚在宿舍窗前,在尚未升起的朦胧的西斜的月光里凝神静听潮落的声音。此时的海水应浸在斜月的光照里,烟笼寒水的背景上,或许可以看到远处有几点星火闪烁,在晦暗的海面上一定显得格外明亮。乔安此时会在小屋里做什么呢?秋风吹拂着宿舍楼边枯萎的藤萝,瑟瑟有声。流萤出没于白露之中,似在寻找栖身之所。夜幕中疾飞的大雁比人更早知秋天已至,掠过银河,向南而去。
第二天一早,我便背着一个旅行包向海湾走去。包里除了水,还有昨晚在超市买的好几样零食。甜的味道总让人想起一种幸福的感觉,我很想分享给乔安。由于是早秋,晓雾中挺拔的大树尚未凋零,在明朗的阳光下,远处大大小小的山丘尽收眼底,显得比往常增加了许多。水波随风而起,补足早秋,显得神清气足。海风鼓动着船边那个青年的天青色T恤,一阵又一阵地拂起他额前的碎发。我小跑过去,见他正在将嵌在沙滩上的锚拔起。
“船可以走吗?”我见锚钩略有锈迹,明快地问道。
“没问题的,”乔安道。他微微一笑,就像远空的流云。
船起航惊起了藏在隐蔽草丛里的几只水鸟。天色青青,我的心情极为舒畅,抱起旁边闲置的一只船桨,像个十岁的姑娘一样,兴奋地摇着橹唱歌。乔安在前面掌着舵,他的袖子被挽了起来,露出有力的小臂。我们行驶在静谧的海面上,可以听见水流过时哗哗的声响。
“乔安,你吃过青团子吗?”我大声地喊他。
“没有,”乔安回头,微笑看着活跃的我。
“就是那种用黏面揉成团,在里面包上夹心的点心啦。我奶奶曾经给我做过,包的是椰蓉。我最喜欢吃椰蓉了,于是慢慢咬掉团子周围的一圈,省下椰蓉留着最后一口吃掉,结果你猜怎样?”我兴致极高,喋喋不休。
“怎样?”乔安的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
“结果我满心欢喜准备一口吞下时候,手一抖,整块椰蓉在我面前掉了下去,气得我眼珠儿都冒了出来。”我唠唠叨叨。
乔安大笑,爽朗的笑声像鸟儿一样回翔在半空。我被他干净的笑容吸引,歪着头,抱着膝看他。
后来,乔安也讲了一个故事:
“你知道,阿布属于黑蟒一类。黑蟒这种蛇都极有灵性。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族有一位祖先,刚生下来就被抛弃在了树林里。刚巧那里是个黑蟒聚集地。它们缠绕在那位祖先周围,游动了好几圈,结果非但没伤害他,竟然还抚养了他,把他当作群落里的一员常常给他带些食物。我们祖先在树林里生活了三年,多亏了这群黑蟒的照顾,才得以活下来。只可惜,那时候还太小,不记事。三岁半的时候,这位祖先被一位猎人发现,捡回了家。老猎人像父亲一样,教他说话,待他长大一些,又教给他箭法,猎法。那时候没有什么国家保护动物的概念,捕蛇可以煮肉吃,一些毒蛇的胆汁还可以入药,以毒攻毒。祖先十几岁时,猎人开始带他上山,和自己一起捕蛇。蛇一般都很警惕,一有动静就躲远了。可是当初的那些黑蟒,见是曾经的小孩,都纷纷迎了上来。我们的祖先哪里还记得它们,看见黑蟒们,高兴地想在养父面前一显身手,操起棍棒和短刀就冲了上去。蛇群大惊失色,四处逃窜起来。猎人怕他出事,也很快从后面跟了上来,二人围攻了一条逃的慢的老蛇。这条上了年纪的蛇在他二人的围堵下毫无出路,面对着就要砸向七寸的棍子,它悲愤交加,忽然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速度腾跃三丈,冲我们祖先的脖子咬了一口,与此同时,它被猎人用短刀狠狠地一切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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