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确定她不是在叫别人,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下去,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她是一个巫婆,要不然她怎么知道我在楼上。我不安的走到摇椅的旁边,看到了闻名小镇的莎洛姆的正脸,不过是一个普通老妇人的面相,消瘦、白发、老人斑、干枯的手,唯一和别人有区别的也就是她的双眼有一层覆盖物,就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那时我不知道那是眼疾,我以为那是她要施巫术给我,惶恐的我马上跪下向她请求原谅,我说我什么也没拿保证马上就走。”卜伟尔突然笑了,莫名的,陆斯恩也觉得好笑。
“却没想到她突然严厉的斥责了我,不是因为我私自闯进她家,而是我下跪的行为,她说我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冲着陌生人跪下,她把我拉起来让我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然后她起身去厨房拿来了一个饼干盒,端来了一杯牛奶,放到了我座椅旁边用树藤编织成的小茶几上。”卜伟尔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灵活的到厨房再出来不碰到东西的…对于一个瞎了眼的人来说。”
“可能是巫术。”陆斯恩俏皮的接了一句,没想到卜伟尔却没回答,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继续说了下去。
“那一晚她给我聊了很多,她说了她当时童话般的爱情,说了她英俊的丈夫,说了他去参加战争,说了后来他没回家…她当时讲到这一部分停了一会儿,我感觉她可能想哭,可是她只是休息了一下,我当时就只是那样听着,就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是有点价值的。”陆斯恩听到卜伟尔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后来她又跟我讲了做人的尊严,她说盗亦有道,她说即使有一天生活不得不压迫你去干一些事情,也别丢掉了做人的良知和尊严,风言风语是动摇不了一个强大的灵魂的…那一个夜晚,我不知道和莎洛姆女士聊了多长时间,或者说听她说了多久,直到天色泛白,莎洛姆女士有了困意我才决定离开,临走前我想帮她关上二楼的窗户,被她制止了,她说他生前最爱的就是这里的枫叶,她老了,沒什么精力去外面捡,也就只能靠风吹进来一些。最后她谢谢我浪费时间熬夜陪她这个老太婆絮叨旧事,她把饼干盒子给了我,里面放了一些钱还有满满一盒子的饼干,她说这是我的报酬。你知道么?那是我第一次通过劳动获得的奖励,虽然只是坐在那什么也不干。在我出门的时候,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莎洛姆还是那样坐在那里摇着摇椅,映着火光,听着留声机。”卜伟尔用手擦了擦脸。
“我出了门,就那样抱着饼干盒子呆呆的站在门口,那一刻我感觉难受死了,悲伤快从心里面溢出但又被一种安详与平静的感觉安抚,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悲伤,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安详,我恨战争,又恨自己不争气,最终我还是疯了一样的跑回我的小地盘,痛哭了一场。”卜伟尔又笑了,陆斯恩担忧的看了一眼卜伟尔,他有点担心卜伟尔精神失常。“九岁到十二岁,三年盗窃,我被人抓过,被人打过,我都没流过一滴泪,可是那一次我痛哭流涕,狼狈至极。”
“从此至今,我就算实在过不下去去偷了,也永远忘不了在莎洛姆女士的那一晚,和那句盗亦有道。”卜伟尔说。
“莎洛姆呢?她后来怎么样了。”陆斯恩问道。
“她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去见她的丈夫了。镇上的人给她草草的火化下葬后,觉得她的房子不吉利想拆掉,我在临拆的前一天晚上从储物间偷出来几张照片和枫叶,埋在她安息的地方。”卜伟尔的声音有些嘶哑。“抱歉,这不算正经的爱情故事。我…对这个事情的记忆比较深,不自觉就…”
“没事的。”陆斯恩忙说。
“好了,故事也讲完了,睡吧。”卜伟尔似乎很累,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他侧身冲着墙面不动了。
其实陆斯恩内心也久久没平静下来,他似乎能感受到那个时候卜伟尔的感觉,想了一会儿陆斯恩也困了,临入梦前迷迷糊糊的,他好像还听到卜伟尔在嘀咕:“我永远忘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看见的每个人,谁都不知道谁心中有没有这么一个故事
第5章 Ⅴ
其实如果不去看变薄的日历的话,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切都是原样,非要说有一次丝丝的不同的话,就是陆斯恩觉得自己长高了,不过这个话题也止于卜伟尔对比了陆斯恩刚进革化院的时候在门框上比身高时候的痕迹,高了或者没高,只有卜伟尔知道。
“Revolution,孩子们。”又是每天下午的“赎罪”(陆斯恩戏称)课,女人照常一身白袍面对雕像,说实话陆斯恩不像卜伟尔那样讨厌这个女人,虽然有的时候也比较可恨,但是他觉得她挺可怜,她绝对没有感受到过爱,他这么想到,“我很高兴你们遵守着它的教化规范自己,革化自我内心的欲望,那么,今天有谁想上前来祷告、净化自己犯下的罪?”
二十多个孩子中一只手先举了起来,“Revolution,敬爱的院长。我想上前赎罪。”一头红发的小姑娘先举手了,陆斯恩看不出来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他能听出来她挺激动,这姑娘仿佛真的成为了一个罪人,在众审判员和最高审判长的注视下走到女人的旁边,开始诉说自己犯下的错,她的罪多到陆斯恩感觉她认为她自己出生都是罪,从始至终女人没有回身,唯独结束后,说了一声“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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