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也许不是开玩笑。但假如不是开玩笑,那到底是什么名堂?
“你今晚挣了多少,蒙娜?”
“九十。”其实是一百二,但最后一个算是加班。她不敢扣下钱不交给他,但她更需要钱买神药。
“留着吧。买些新衣服。别买你跳舞的那种玩意儿。这一路上没人想看见你的小屁股吊在外面。”
“什么时候?”
“明天,我说过了。你可以和这儿吻别了。”
听他这么说,她只想屏住呼吸。
椅子再次吱嘎作响。“九十,嗯?”
“对。”
“跟我说说。”
“艾迪,我太累了……”
“不行。”他说。
他要的并不是听她说实话。他要的是故事,是他教她讲述的那种故事。他不要听他们聊些什么(大部分嫖客都有非常想一吐为快的心事,通常也会这么做),也不要听他们怎么拐弯抹角想看你的血检报告,不要听他们一个个都会开的同样玩笑,说根治不了心病但可以缓解一下症状,更不要听他们在床上的欲望。
艾迪要听的是一个大男人如何毫不在意地对待她。她在讲故事的时候必须格外小心,不能把嫖客说得太粗暴,因为那样要收的钱比她实际上得到的更多。重点是想象中的嫖客对待她就好像她只是他租用半小时的仪器。说起来这种东西也不罕见,但他们更愿意把钱花在玩偶馆甚至拟感终端上。蒙娜喜欢挑愿意聊天的那种男人,会在事后问你要不要吃三明治,这种嫖客自然有他们的糟糕之处,但不是艾迪需要的那种糟糕。艾迪要她讲述的另一个重点是她虽然不喜欢,但每次都会发现自己其实很想要,想要得厉害。
她在黑暗中伸手去摸装满钞票的信封。
椅子再次吱嘎作响。
于是她开始讲述,她走出一家折价商店,一个大块头男人过来答话,劈头就问多少钱,她觉得很尴尬,但还是报了价格,说行啊。于是他们坐进男人的车里,车很旧,够宽敞,有一股潮湿的气味(从克利夫兰那段日子剽窃来的细节),他把她掀翻在座位上——
“就在折价店门口?”
“后门。”
艾迪从不指责她编故事,哪怕她知道整个脉络来自他的教导,每次基本上总是同一个故事。说到大块头撩起她的裙子(黑色的那条,她说,我穿着白色的长靴),拉下自己的裤子,她听见艾迪的裤带扣叮当作响——他脱掉了牛仔裤。他上床爬到她的身旁,她有一半心思在琢磨她正在描述的体位到底可不可能做到,但她还是讲了下去,反正对艾迪挺有用。她没有忘记说男人插入时她有多疼,虽说其实她湿得厉害。她说男人抓住她的手腕,其实这会儿她早就忘了手腕此刻的位置,只记得屁股应该翘在半空中。艾迪开始抚摸她,玩弄她的乳房和腹部,她把话题从嫖客的粗鲁和野蛮换成自己应该会有什么感受。
她应该会有什么感受——她其实从没有过的感受。她知道有时候可以做得有点疼但感觉不错,但她知道艾迪要的不是这个。艾迪想听她真的很疼,感觉很痛苦,但她还是很喜欢。蒙娜觉得这个念头完全不合逻辑,但她已经学乖了,他想听什么她就说什么。
总之起作用了,艾迪翻个身,毛毯卷在背上,钻进她的两腿之间。她猜想她描述的场景肯定在他的脑海里上演,就像一部卡通片,而面目不清抽插不停的大块头男人就是他。他抓住她的手腕,照他喜欢的方式按在她的头顶上。
完事后,他侧过身子蜷缩入睡,蒙娜醒着躺在闷热的黑暗之中,逃跑的梦想在脑袋里转了又转,光明而美好。
求求你,让梦想成真吧。
第05章 波托贝洛
久美子在大床上醒来,一动不动躺着,侧耳倾听。她听见远处车流那微弱而一刻不停的嗡嗡声。
房间里很冷;她裹着玫瑰红的羽绒被爬下床。小窗上凝结了明亮的冰花。她走到浴缸前,转动天鹅的镏金翅膀。鸟儿咳嗽两声,汩汩吐水,开始充满浴缸。她裹着羽绒被,打开行李箱,挑选今天的衣物,把选中的几件摆在床上。
洗澡水准备好了,她松开手,羽绒被落在地上。她爬过大理石扶手,硬着头皮坐进烫得刺人的热水。浴缸升起的蒸汽融化了冰花,窗玻璃上淌着冷凝水。英国人的卧室都有这样的浴缸吗?她心想。她用椭圆形的法国香皂仔细揉搓身体,站起身,冲干净肥皂沫,爬出浴缸,用黑色大毛巾裹住身体,在房间里转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洗脸池、马桶和坐浴盆。这些东西藏在一个非常小的房间里,这个房间以前应该是壁橱,墙上镶着黑色护板。
古雅的电话响了两声。
“你好?”
“我是花瓣。吃早餐吗?罗杰来了,很想见你。”
“谢谢。”她说,“我正在穿衣服。”
她穿上最好也是最宽松的皮革长裤,套上毛茸茸的蓝色运动衫——大得让花瓣穿都没问题。她打开手包拿化妆品,看见了玛斯-新科的小装置。她不由自主地握住它。她并不打算召唤他,但轻轻一碰就足够了;他出现在那里,怪好玩地转动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镶着镜子的低矮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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