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大多数都已经到村口洗衣服来了,石埠上交头接耳谈笑着自家的事情,池塘内一圈圈涟漪荡开,氛围和谐。
吃完早饭,我骑着我那辆养老院给他配的电动车出门去了。我今天要去城里买点东西,进城不只有村口那条水泥路,在村尾还有一条近路,在村子还没有修那条水泥路的时候,村中的人进出都是走村尾的那条小道。
在村尾,一座山坡被劈掉大半,被铺成高路面一米多的平地,三间瓦房一字排开建在这块平地上,房屋和房屋间相隔十米远。
在这挨家挨户都忙碌的早晨而村尾的第一间房屋大门却是紧闭不开,门前杂物堆放的乱七八糟,杂草遍地,好在门上的门神和对联还算工整干净,门梁上的一面八卦镜更是擦的一尘不染,透过镜面能清清楚楚看到远处高山上的古塔。你不能怪主人家懒不收拾,因为这是刘寡妇家。
刘寡妇原名叫刘丽,是张福的老婆,这栋房子也是张福生前盖的。
十多年前,村里兴起一股出去打工潮,挨家挨户的男人都上城打工,留下媳妇在家照顾小孩老人,张福也是如此。盖好这间新房,娶了媳妇生了一个小男孩后他也跟着村里的人出去了。可是世事难料,出去不到半年的张福意外身亡,留下孤儿寡妇两人在家。在农村都会有一些迷信,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克服之类的。
一不能在嫁人,二不能回娘家,所以刘丽只能带着小孩独自生活。勤劳能干的刘丽每天早出晚归,母子俩的日子过的还算凑合。但老天并没有要怜惜这个妇道人家的意思,反而给他开了一个更大大玩笑,在她儿子八岁那年淹死在村口的池塘里,这对于刘丽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她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村民很同情他,派人找来风水先生给她家看看风水,结果是,她家的大门正对远处高山上的一座古塔,风水先生说古塔的戾气充斥她家门才造成如此现状。她大门上挂的那面八卦镜就是用来克制那座古塔的戾气挂的。
我经过刘寡妇家门口看到张麻子正坐在他的门口抽着烟斗,没有上去打招呼,因为我跟他不熟。听村子人说张麻子在修建这座房子的时候挖出三幅棺木,两大一小,保存完好。从哪以后他儿子就成了大款,在城里开小车住洋房,娶了个漂亮老婆,可为什么没有接张麻子去城里一起住呢?有人说是他儿媳妇不让,又有人说是这栋房子内有着宝贝需要张麻子守护,总之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而且他儿子去城里八成跟这个也有关系。看着一口口浓烈的烟雾从张麻子嘴中吐出弥漫在阳光下,阳光下佝偻的背影和那浑浊的双眼显得老人如此的孤独可怜。
我推着电动车走到了村尾走后一户人家的门口停了下来。还在刘寡妇门口的时候于林就听到这户人家传出的吵架声,这一大清早的吵架正的好嘛,于林不知道,因为他没跟别人吵过架。
不用听我也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张顺是有村里有名的酒鬼,每天三餐都要喝酒,没有酒可以说就没有他,不过张顺这个人勤劳能干,庄稼地里年年丰收满仓,自己还在附近的窑厂上班,家里过的挺富裕的。可他的老婆呢总说家里不干净要搬家,原因就是他房屋后面的山上有两座土坟,张顺家的厨房靠近后山,墙面上开了个通风透光的窗户,从窗户正好可以看到两座土坟。每次他老婆一个人在家做饭都看到山上有个人冲他微笑,甚至他老婆还说她在灶台上炒菜,灶台下竟让有个老婆婆给他添柴加火,张顺觉的他老婆的理由有点儿戏,没道理,因为他看不到这些,所以两人就总是吵架。
小听了会我就离开了,对两口子吵架的结果我没兴趣,不过我对张顺老婆口中的那个故事很感兴趣。
小路并不平坦,电动车开的很慢,我一边骑着电动车一边想着张顺老婆口中说的那个事。
我认为张顺的老婆说的是真的,不为别的,因为我看到的太多了。从六岁我父母失踪那年开始,无论白天黑夜我总是感觉村里有东西在到处游荡,虽然我看不见是什么,但感觉告诉我那些东西很邪气,稍有不顺可能会把村子掀翻。在我到了十二岁那年,秋冬夜下暴雨,我睡在祠堂内冻得瑟瑟发抖,突然有个人老人家走到他身边给我盖了一床被子,并告诉我老樟树有问题,村尾不能住人。当时我被冻的不清,脑袋瓜也不活络,只是一贯的点点头。老人走后我感到不那么冷了,很快就睡着了,不过我却清楚的记得老人的样子。他面庞苍老慈祥,一生粗布衣服,额头没有头发,身后却有一条很长的辫子,有点像清朝是后的发式。老人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等到天亮后,我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那床被子并不是被子,而是一块红布,一块挂在祠堂内给灵位挡灰尘用的红布。走出祠堂后我的世界变了,我眼睛里看到村子里到处有着白色身影飘动,这些身影经过我的时候看我一眼就避开我,像是害怕我一样。我还发现地面的泥土是红色的,整座村子都建在着片跟血一样红色的土地上。村口老樟树早已经枯死,一具具尸体挂在樟树的树枝上,这些尸体我都认识,他们就是村子里死去的人和失踪的人,不过我没有看到父母的尸体挂在上面。我很害怕,可是那些尸体在朝我招手,嘴里张大在呐喊着什么,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我根据一些嘴型我能猜到他们呐喊什么,他们叫我离开这里,他们叫我烧了村子,他们让我救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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