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潭深镇一直都有这个风俗,已经定下了婚约的双方,在成婚之前是绝对不能见面的,不然的话,夫妻必不长久,伤子嗣伤福气,是天大的忌讳。
自己确实是真喜欢菊花,但是……
第二天,又是杨不归还没睡醒的时候,四妹妹又偷着进来了,直接在杨不归的耳朵旁边大喊了一声:“起床啦喂!”
杨不归一个激灵,还以为失火了,转脸看见了坏笑着的四妹妹,拧了眉头翻身就朝里躺下了,重新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二哥,二哥,你别睡了!”四妹妹伸手去抓杨不归的头发:“我听说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杨不归的声音在被子下面瓮声瓮气。
“刘菊花要成亲了,跟魏家那个魏瞎子!”
这话虽然是四妹妹又脆又甜的声音,于杨不归来说,却不啻于一个五雷轰顶,他从被卧之中猛地坐起来,一把抓住了四妹妹的手:“你听谁说的?”
“街坊邻居都知道了,刘菊花她妈还跟魏瞎子她妈一起挎着篮子往金玉里去买最好的缎子预备成亲时候做被子呢!”四妹妹被杨不归吓了一跳,生怕杨不归那个手劲儿,将自己的手腕子给生生的捏断了,赶紧把手缩回来,说道:“不信,不信你问问去。”
婚事……
杨不归跟魏瞎子一样,不,应该说比魏瞎子更了解菊花,她不答应的事情,别人谁也没法子替她做了决定。
问问……就问问。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杨不归爬上了刘菊花家的矮墙,咕咕咕咕的学布谷鸟叫。
那一扇小窗子打开了,刘菊花探出了头,看见了杨不归,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杨不归胸口有点发酸:“我不能来么?”
“当然不能来了!”刘菊花忙说道:“这你都不知道?”
“你说的是婚事?”杨不归扯了扯嘴角:“你真的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刘菊花居然羞涩的笑了:“我等了老长时间了,也算得偿夙愿,你……”
好一个得偿夙愿。
正这个时候,屋里响起来了睡意惺忪的声音:“菊花,你跟谁说话呢?”
“没谁,我,我说梦话了刚才……”
说着,刘菊花低了头,对杨不归急匆匆的说道:“你快走吧!这会儿不合适见面,你别来了,以后……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说着,脸一红,先把窗户给关上了。
关的干脆利落,一点犹豫都没有。
以后,以后,是她跟魏瞎子的以后么?
杨不归不知道自己那一天是怎么从矮墙上滑下来的,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里。
只是,再见了大哥,他开了口:“大哥,今年,咱们家还缺长生行者么?“
他大哥倒是愣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当长生行者。”
大哥不聋,四妹妹都知道的事情,他没可能不知道。
他叹口气,说道:“要当长生行者……”
“我知道,我都知道。”杨不归吸了一口气,说道:“找不到长生,一辈子不能回潭深镇,这是对列祖列宗的交代。”
大哥心头也颤了一下,艰难的张了口:“你才十七,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劝你考虑考虑,当长生行者,居无定所,风餐露宿,这一辈子连个家也……”
“我要什么家?”杨不归扯开了嘴角笑了:“长生行者,总得有人去做,我愿意去做。”
“你要是反悔了……”
“当长生行者,一辈子不能反悔,长生香囊里面装着的,是对祖宗的承诺。”
杨不归是杨家人,哪一条规矩他不懂?
大哥就明白了,他心意已决。
也是……刘菊花的事情,让潭深镇对老二来说,成了伤心地。
谁愿意留在伤心地呢?
在刘菊花跟魏瞎子大喜的日子里,锣鼓喧天,不大的潭深镇满是喜气,杨不归穿上了四妹妹做的鞋,戴上了大伯给的长生香囊,一身崭新的青布衣衫,背了小小的行囊。
他站在了街角,看那一场让人羡慕的盛典。
跟梦里一模一样,只可惜,他没能跟梦里似的,看到菊花那张掀开了红盖头的明媚笑脸。
梦毕竟是梦。
他转了身,走在了跟迎亲队伍正好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踏在了自己的影子上。
前面的路还长。
而一番喧闹之后,刘菊花和魏瞎子终于到了入洞房的时候。
刘菊花在盖头下面,心如鹿撞。
终于,在莹莹烛火下面,她的盖头被掀开了,见到了自己新郎的面孔。
她的晶莹瞳孔骤然一缩:“怎么是你?”
“啊?”魏瞎子倒是也怔了:“怎么不能是我?”
“魏瞎子,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闹洞房也不是这么闹的!”刘菊花一把甩开了那个盖头,将魏瞎子逼迫到了桌子边缘:“杨不归呢?”
“杨不归?”魏瞎子这才明白了过来刘菊花为什么答应这门婚事了,满口是个苦笑:“你们家里人,跟你说,你这个婚事,是跟杨不归的?难怪……难怪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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