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微微一笑:“你知道?”
我望着他璀璨的一双桃花眼,每次映出来满满当当都是我,可是以前,满满当当的,是不是映出来别人呢?
犹豫了一下,斟字酌句的问道:“你生前的记忆,还有多少?”
程恪侧过头:“有一些,但是不算多。怎么,你想问问我的家世,相家看门?”
相家看门也是潭深镇的一种讲究,那就是两个有情男女在成婚之前,互相看一看对方家庭的仪式,举行完了,就可以缔结婚约,择日成婚了。
我怕他警觉起来,赶紧说道:“也就是个闲聊的话题,你可不要自恋,你死了那么久,上哪儿去相家看门。”
“你怎么知道,我死了很久?”程恪弯下腰,逆着那阳光,深邃的眼睛望着我,高挺的鼻子也碰到了我的鼻子上:“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长时间了。”
糖衣炮弹就是糖衣炮弹,程恪那张好看的不太真实的脸跟我靠的那样近,我什么别的想法也没有了,一颗心,只顾着狂跳了起来:“你离我远点,我就是随口问问,忘了就算了……”
程恪嘴角一扯,笑的落寞,他抬起了头来,望着那个大槐树,说道:“有些事情既然忘记了,还不如顺其自然,回忆起来什么不好的,不值得。”
这倒是……
我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对于阴阳御鬼之术,你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程恪一双桃花大眼望着我,身子重新压下来:“你想问什么?”
“没有。”我生怕他压的更低一些,赶紧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就是随口问问。”
可是,他真的永远不会回忆起来吗?如果哪一天,他全记得了……我不太敢想,只觉得,这样也好,这样就好。
想找点事情做,好不让自己再来继续胡思乱想,看见了四姑姥姥留下的那点心,伸手就拿过来了,打开了包装,是十来种各异的手工素油点心,做成了传统的花瓣形状和五福形状,看上去非常可喜,就拿了几个吃了起来。
一股浓郁的甜香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满口还是小时候的那个味道,姥姥最喜欢吃甜,可是身体不容许过多的摄取糖分,被姥爷管的滴水不漏,所以她总是背着姥爷,在自己的小柜子里面藏好了,趁着没人的时候,拿出来跟我和露露一起吃。
柜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散发着一种木香,在午后暖融融的阳光下面,三个人大快朵颐的,经常就是这种点心。
枣泥的,豆沙的,红绿丝的,五仁的……
这次回来,还有那个一起大快朵颐的机会吗?
程恪望着那点心,也像是想起来甚么似的,沉沉说道:“这个,倒是很好配桂花酒。”
“桂花酒?”我眨眨眼睛:“我没喝过。”
程恪站起身来,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大槐树下面,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捧出了一个木盒子来。
我大吃一惊:“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程恪微微一笑,将那个木盒子打开了,木盒子里面,是两个小小的剔透瓶子,瓶子里面装着的,是淡黄色的晶莹液体,随着阳光的照耀,流光溢彩。
程恪熟稔于心似的,打开了那个瓶子的盖子,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味忽然飘散了出来,好闻的像是一场梦境!
他从盒子里拿了两个小杯子来,说道:“尝一尝。”
这是多少年的酒了?酒越陈越香,我倒是知道,可是程恪知道的这样清楚,是他生前埋下的吧?
会不会喝死人?
看我犹豫,程恪自己饮下一口,忽然露出一抹邪邪的坏笑,低了头,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冰凉的感觉撬开我的唇齿,那酒,这样流进了我嘴里!
我瞪大眼睛,程恪的面孔就在我面前,那样近,却看不出一点瑕疵,他闭上眼睛,厚重的睫毛微微在颤动着,被日头照上,映了一层光。
我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天地万物,似乎都因为这个触碰安静了下来,耳边只有蝉鸣的聒噪……
但是我马上反应过来,讲理不讲理!这也太突如其来了,想推开他,想抗议,可是嘴一张,那冰凉的液体,顺势就灌到了喉咙里去!
这个味道,好香,好甜,好熟悉……
是馥郁的桂花味道,我当然闻过桂花的味道,但是却真的是第一次喝到了这种东西!
这个熟悉的感觉,简直像是偷来的!
他的唇舌,却像是在我口中留恋,缱绻不去,良久才抬起头,薄唇一勾:“怎么样?”
我心跳的厉害,胸口也剧烈的起伏起来,咬了咬牙挣脱开,不自觉的,声音也有点颤:“你干嘛这样……”
程恪靠在了我耳畔,声音淳淳的:“我喜欢。”
“你这种流氓,”我毫不手软的把程恪那好看的脸给推开了:“放在以前就得浸猪笼你知道吗?”
“浸猪笼就浸猪笼,”程恪修长的手指拂过了我湿漉漉的唇:“值得。”
“你!”我张嘴要咬了他的手,可他居然连躲也不躲,我的牙碰上他那冰凉的肌肤,才碰到冰一样的颤了一下,赶紧认怂缩回去了:“我跟你,是哑巴见面——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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