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没等青玄反应,奎木狼却颇有些挠头:是了,如果吴承恩去了京城,那一向形影不离的青玄,岂不是要第二次羊入虎口?
但是李晋却觉得无关紧要。毕竟,流沙河才是那金蝉子的劫数;退一万步讲,反正卷帘也会满世界寻觅金蝉子转世;去了京城,反而有些灯下黑的意思,说不定正可以逢凶化吉。
青玄似乎早已拿定主意,点头答应了吴承恩:“昨日那白骨夫人,确实叫人有些放不下。即便人妖殊途,却也不该如此放着不管……而且,京城内,我那朋友说不定也可帮上一把。”
这番话一出,奎木狼同李晋面面相觑。到了这般田地,奎木狼反而不再开口相劝了。
命里,有些事情,都是注定的。
“如此最好!”吴承恩拍手,第一次觉得李晋为人还算可圈可点。说着,吴承恩抬头,见杏花和百花羞挽着手走出来,便朝着杏花喊道:“小杏花,你想不想一起去京城开开眼界?可热闹了!京城!”
“不过是个人多一些,房子高一些,路宽一些的地方罢了,有什么好的?”李棠抢白了一句,其实她并非不想去京城游玩,只是刚才和吴承恩的拌嘴还没有收场,现在他说什么她都会反对。
“我要去!”小杏花压抑不住脸上的兴奋,立刻接了一句。
李棠还在皱着眉头嚷嚷着:“京城很吵的!”
“没关系,我还想去很多很多,很远很远的地方!”
杏花余音未落,只见一股沙流,猛地从奎木狼脚跟蹿起,几乎掀翻了他;紧接着,这股沙流化作利刃,四处飞舞乱窜。
“玄奘!!!!”伴随着沙流,一个索命般的声音低吼着。沙流也疯狂异常,漫无目标地发泄着自己主人的不满。
青玄急忙俯身用手按住了地面,李晋也同时抬手,哮天呼啸而出,死死压住了沙流——看来,奎木狼是一时体虚,被卷帘趁虚而入了。
很快,这最后的沙流被李晋同青玄联手制止,而那低吼的声音,也渐渐消散。百花羞急忙扶起了地上的奎木狼,幸好,并无大碍。
“都没事吧?”李晋见不再有任何动静,开口问道。
“没事!”李棠在一边轻松说道;其实刚才情况相当凶险,而来去无章的沙流几乎向自己迎面而来。李棠一时慌神,忘记了拔刀,幸好,杏花情急之下从背后推了李棠一把,这才有惊无险——
“多亏了你呀,小杏花。”李棠松了一口气,却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轻轻握住了,回头一看,杏花拉着她,身子却慢慢地向地上倒去。杏花心口和后背的位置渐渐殷了一层,染透了身上的衣物,她头上的白色簪子,也已经被溅得一片血红……
“小杏花,小杏花!”李棠一边托住她的后背一边哑然喊着。
“马上送到我的房里去。”百花羞冷静地说,吴承恩跑过来抱起杏花,她的头软软地靠在吴承恩的胸口,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成一片雪白,只剩下嘴唇上还有一抹红润。
众人都拥着吴承恩和杏花超百花羞的卧房奔去,李棠跟在最后面,她的心里一片乱麻,浑浑噩噩地想,杏花会没事的,对吧……如果是一个肉体凡胎,出了这么多血可谓危险,可是杏花是妖啊!她应该会没事的,对,她一定会没事的……
不会的不会的。李棠按着自己狂跳的心口自言自语,杏花再弱小也是妖变了几百年的,你听说过几百年的妖怪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吗?别开玩笑了。
李棠勉强定了定神,追进房间。
再看杏花,她被平放在铺了两层厚棉被的床上,杏黄衣衫的整个上半身已经完全被血浸透,血还在继续向外喷着,她身下的棉被也变成了红色……
她嘴唇上最后一抹红润,在李棠眼前消失了。
“小杏花……”李棠拉着她冰凉的手,杏花的另一只手被奎木狼虚抬着把脉。
“奎木狼大哥,我们把她胸口的洞堵上就好了是吧?她是杏树啊!我去采花,树叶子,藤条!”李棠看着奎木狼说,可是她越说越心虚,因为奎木狼一边把着脉,一边皱了皱眉头。
然后他把杏花的手腕放下了。
血,从床上滴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深青色的方砖上。
李棠的泪眼已经模糊了,可她还是能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她攥着的杏花的胳膊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冷。她还听到吴承恩在身后的抽泣声。
她抹了一把泪,看到杏花的胳膊已经变成了树枝。
“不要,不要!”她喊着,死死地按住杏花还是肉身的肩膀,似乎想阻止什么,可是树枝的形态依然向着杏花的肩部蔓延,再到胸口,到脖颈,到头颅,床发出一阵咯吱吱的碎响,向下看去,只见杏花的双腿合拢,变成了树干,双脚变成了根须……
窗口吹进来一股风,带着外面花园清新的香气,小杏花——现在它真的是一棵横在床上的杏树了——在风中长出了柔软的枝条和叶子,款款地摇摆着,那枝条上还有嫩黄色的花苞在舒展……
“小杏花。”李棠哭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李棠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清明,有早晨的鸟从窗外一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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