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上述理由,镇民秘密集会的可能性相当高,令人忧心。我认为我们必须立刻采取因应行动,以防止问题扩大。
伊森喝光杯子里的咖啡,离开咖啡店,走到马路上。
他拉开玩具店的门,上头挂的风铃叮当作响。
他穿越大街时,用力作了好几次深呼吸,但是他的心脏还是跳得好激烈。
凯特从一本破破烂烂的李查德(Lee Child)小说抬起头来,她在看《神采理奇》(Reacher)系列的最后一本故事。
从远处看,满头白发让她看起来好老。可是走近以后,会发现她其实还很年轻,是有一些笑纹,但还是非常非常漂亮。不久之前,至少从他的角度来看是不久之前,他还爱着这个女人。
他们在一起的那三个月是他一生中最高昂、最鲁莽、最恐惧、最快乐也最充满生命力的时光。在他的想像中,吸食海洛英大概就像这样吧?觉得高潮兴奋没有尽头,也不愿去想每一管毒品都有让你暴毙的可能。
那时他们是工作伙伴,有一整个星期的时间他们在北加州出差。
每天晚上,他们都向饭店要两间房;每天晚上,一连五天,他都睡在她的房间里。那个星期,他们几乎没怎么睡,对彼此的身体爱不释手;不作爱时,两个人一直聊个不停。白天,他们不得不摆出的专业形象反而成了最甜蜜的折磨,他从没在任何人身边感到这么无法自制,连对泰瑞莎也不曾。无条件的爱恋,不只是接受他的身体和思想,还有其他更深层,让他之所以成为他的一切,伊森从没和任何人产生这么高度的共鸣。过上这个女人是上天对他最慷慨的祝福,却也是最恶毒的诅咒。虽然罪恶感啃噬着他,他也知道一旦他太太发现了,对她会是多么难以承受的打击;即使他还爱着太太,却又觉得离开凯特简直是背叛自己的灵魂的背叛。
所以她为他作出了决定。
寒冷的雨夜,在西雅图的议会山区(Capitol Hill)。
他们坐在一家又暗又吵、名为「醉酒修士」酒吧的高脚凳上,两人各点了一杯比利时啤酒。
他已经准备好离开泰瑞莎,准备好抛下一切。他约凯特到那家酒吧就是要告诉她这个决定,但她却坐在被几万杯啤酒磨平的木头桌面旁,将他的心摔个粉碎。
凯特单身,没有小孩。
在他还有这么多牵绊、这么多负累将他往后拉时,她不打算陪他一起往下跳。
两星期后,她自行请调获准,转调到博伊西分部。
一年之后,她在爱达荷州一个鸟不生蛋、名为松林镇的地方失踪,特勤局派出伊森来找她。
一千八百年后,几乎所有他们所知道的东西部已化为灰烬、崩塌分解后,他们两个却在这儿,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小镇的玩具店里,面对面站着,相互凝视。
好一阵子,如此近距离瞪着她的脸让伊森的脑袋一片空白。
凯特先开口。
「我想过你可能永远都不会走进这扇门。」
「我也这么想过。」
「恭喜你。」
「恭喜什么?」
她从柜台后伸出手,在他发亮的铜质星星徽章上敲了两下。
「你升职了,很高兴看到熟悉的面孔来主持大局。你对新工作还适应吗?」
她很厉害。在这短短几句话中,凯特显然已将松林镇特有的表面社交文化操弄于股掌之中。
「还可以。」他说。
「我猜换个稳定、有挑战性的工作其实也还不错吧?」凯特微笑,伊森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猜想别人是不是也听得出来。很明显,不是吗?
不再光着屁股在镇上东窜西逃,让每个人忙着追杀你。
「新工作还满适合我的。」他说。
「那太好了,真是为你开心。你打算告诉我,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吗?」
「我只是想进来打个招呼。」
「思,你真是太客气了。你儿子好吗?」
「班恩很好。」伊森说。
「他长好大了呢!」
「那倒是真的。」
天啊!和她讲这些话实在太奇怪了,好像读着一本烂小说里的对话,也像两个演员僵硬地在对台词。
隔壁开始传来敲打木头的声音,显然是哈洛正在做玩具。
「你先生好吗?」伊森问。
他不喜欢这个名称,尤其是它代表这个男人过去七年都合法地和凯特同睡一张床。可不可能他们的婚姻其实是个假象?可不可能她私下是恨他的,只是维持着和乐的表象?可不可能她从没让他碰过她?
「他棒极了。」她说。她的笑容是这么的真诚,和她之前的表情截然不同,一看就知道她刚才讲的那些都不是肺腑之言。她爱哈洛,提到他的名字时,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这一刻,只有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伊森看见了从前凯特的风采。
「他在隔壁吗?」伊森问。
「对,那些噪音就是他制造的。我们老开玩笑说,他是店里的肌肉,而我则是店里的脑袋。」
伊森勉强笑了两声,说:「我还没见过他。呃……我的意思是,真正的认识他。」
他希望她能听得出这句话的含意,提议介绍他们两个认识。
可是她只是说:「你会有机会的。学校下了一笔大订单,所以他今天下午有点忙。不如你帮班恩选个东西吧—店里的任何玩具都可以,我们免费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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