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矮胖的屠夫推开群众,站进圈圈里。
他说:「你现在是在告诉我,我的老婆和女儿们都死了。我有一打以上的好朋友也都死了。而你建议我们怎么办?像懦夫一样躲在这里,把他们忘了?」
伊森走向他,下巴紧绷。「我并没有那么说,安德鲁。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忘掉任何人。」
「不然呢?我们应该要怎么做?你让我们知道了真相。为了什么?为了让大多数的人送死,留下来的人躲在这里吗?我宁愿当个奴隶。我宁愿这样,只要我和家人能安全活着。」
伊森在离他一英尺处停了下来,环视周围的每一张脸,看到泰瑞莎。她在哭。她支持他、爱他。「也许是我开了第一枪,但切断围墙高压电的人不是我,打开铁网门的人也不是我。应该对我们的家人、朋友的死负责,对你为什么会留在松林镇负责的人还在离我们两英里外的地方活得好好的。我想问你们的是,你们可以忍受吗?」
安德鲁说:「他有自己的军队,火力强大。这是你自己说的。」
「是。」
「所以,你想要我们怎么办?」
「我想要你们别放弃希望!大卫·碧尔雀是个怪物,可是并不是每个在山里基地的人也都是怪物。我要越过山谷,潜进去。」
「什么时候?」他问话的语调摆明了他不相信。
「现在。我想请凯特·柏林格和两个会用枪的人陪我一起去。」
「应该多一点人去会比较好吧?」那个义警说。
「为什么?吸引更多注意,让更多人丧命?不,我们需要的是精兵行动。轻装迅速。尽可能不要被发现。是的,没错,我们很有可能会死在途中,可是另一个选项却是干坐在山洞里等待不可避免的死亡,所以我说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赫克特·盖瑟说:「即使你能进得了基地,你真的相信自己能阻止他?」
「我真的相信。」
一个女人站了出来。她仍然穿着昨晚狂欢会的礼服,头上的皇冠也忘了拿下来。她的口红、睫毛膏、眼线全在脸上糊成一团。
「我想说几句话。」她说,「我知道有很多人不谅解他,对警长满怀的怒气。我的丈夫……」她停了两秒钟才有办法再鼓起勇气说下去。「被分在另外一组。我们结婚六年。虽然一开始是被迫的,但我爱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们几乎不大讲话。可是能够用眼神、用巧妙的目光深入了解另一个人实在是件神奇的事。」群众泛起表示同意的呢喃。她看着伊森。「我想要你知道,我宁愿卡尔死了,我宁愿今天就死,也不愿意在这个病态虚假的小镇多活一小时。像个囚犯或奴隶似的多活一小时。我知道你会这么做,是因为你认为这么做才是对的。我完全不怪你。也许不是每个人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可是我很清楚我不是唯一这么想的人。」
「谢谢你。」伊森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慢慢转身,观察正在看着他的九十五张脸,感觉自己的肩上背负了他们生死存亡的重担。
最后,他终于说:「再过十分钟,我就要出发了。凯特,你要跟我去吗?」
「那还用说。」
「我们还需要另外两个人。我知道也许很多人都想参加,但很有可能这个山洞还会再被袭击。我们宁愿留下多一点武器和人力来防守。如果你会用枪,如果你的体能状况非常好,如果你可以控制你的恐惧,那么到木门前加入我们吧!」
* * *
伊森坐在舞台上,泰瑞莎和班恩之间。
男孩说:「我不想要你回去外面,爸爸。」
「我知道,伙伴。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想出去。」
「那就别去啊!」
「有时候,虽然我们不愿意,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为什么?」
「因为那些是对的事。」
他无法想像儿子的脑袋里正在想什么。他长年在学校学到的谎言一下子全被赤裸的真相熔化。伊森记得当他在班恩的年纪时,他爸爸会在他做恶梦时摇醒他,安慰他那不过是个梦,世界上没有任何怪物。
可是,在他儿子的世界里,怪物却是确实存在的。
而且到处都是。
在你自己都难以承受时,要怎么帮助一个孩子接受这种事实?
男孩用双手抱住伊森,抱得紧紧的。
「如果你想哭,哭出来没有关系。」伊森说,「没什么好丢脸的。」
「可是你就不会哭。」
「你抬头再看一次。」
男孩抬头,说:「你为什么哭?是因为你不会活着回来,所以才哭的吗?」
「不,是因为我非常非常爱你们。」
「那么你会活着回来吗?」
「我会努力的。」
「要是你不回来呢?」
「他会回来的,班恩。」泰瑞莎说。
「不,我们应该对他说实话,我要去做的事非常危险,儿子。我确实有可能会死。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要好好照顾妈妈。」
「我不要你出什么事。」班恩又哭了起来。
「班恩,看着我。」
「什么?」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要好好照顾妈妈。你会当个称职的一家之主。」
「好。」
「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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