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轻轻一跳,从墙头跳到卡萝兰脚边的草丛里,吓了她一跳。
“唔,这些事,你是专家。”猫冷冷地说,“说到底,我懂什么?我只不过是只猫。”它走开了,脑袋和尾巴高高翘着,傲慢极了。
“回来。”卡萝兰说,“你回来好吗?我错了,对不起。”
猫停下脚步,蹲下,开始细心地洗脸,不理睬卡萝兰。
“我们……你知道,我们可以交朋友。”卡萝兰说。
“我们还可以变成两只品种古怪的非洲大象呢。”
第六章
猫说,“可我们没有变成大象。”它扫了卡萝兰一眼,很快加上一句,“至少我没有。”
卡萝兰叹了口气。
“求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卡萝兰问猫,“你瞧,我叫卡萝兰。”
猫慢慢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露出漂亮的粉红色舌头。
“猫没有名字。”它说。
“没有吗?”卡萝兰说。
“没有。”猫说,“告诉你,你们人有名字,因为你们不知道自个儿是谁。我们知道自个儿是谁,所以用不着名字。”
这只猫真让人生气,自高自大,卡萝兰心想。好像它觉得自个儿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似的,除了它以外,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她一半儿想骂它一顿,另一半儿又想对它客客气气。最后,客客气气这一半儿赢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猫很快地四周瞧了瞧。“这个地方就是这里。”猫说。
“这我知道。嗯,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跟你一样,走来的呗。”猫说,“就像这样。”
卡萝兰望着猫慢慢走过草坪,走到一棵树后不出来了。卡萝兰到树后一瞧,猫走了,不见了。
她回头朝宅子走去。后面很有礼貌地轻轻咳了一声。是那只猫。
“顺便说一句,”它说,“你有必要采取一点保护措施。要是换了我,我就会这么做。”
“保护?”
“我就是这么说的。”猫说,“再说——”
它不作声了,专心盯着一个卡萝兰看不见的东西看。
接着,它低低趴下,慢慢向前蹭,好像在跟踪一只看不见的老鼠。突然间,它尾巴一甩,猛地冲进树林。
钻进树丛不见了。
卡萝兰不知道猫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知道家那边的猫是不是也会说话,只不过不肯说。或许,它们只能在这里说话。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
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的大门口有一段砖头台阶。卡萝兰走上台阶。门上的红蓝灯泡一开一关,闪个不停。
门没锁,开着一道窄缝。她在门上敲了敲。才敲一下,门就开了。
卡萝兰走进屋。这是个黑乎乎的房间,一股灰尘和天鹅绒的味儿。房门在她身后合上,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卡萝兰一步一步朝前挪,走进一个小房间,脸碰上了一件软乎乎的东西。是块布。她伸出手,一撩。布分开了。她站在一幅天鹅绒布帘的另一面,直眨巴眼睛。这是个戏院,灯光很暗。房间另一头有个高高的木头戏台,上面光光的,什么都没有。戏台上面很高的地方有一盏聚光灯,灯光照在戏台上。卡萝兰和戏台之间是戏院的座位,一排又一排。
她听见脚步声,一道灯光晃呀晃地,朝她过来了。走近了才发现是个手电筒,叼在一只又大又黑的高地小猎犬嘴里。这只狗已经很老了,狗嘴一圈儿都变灰了。
第七章
“你好。”卡萝兰说。
狗把手电筒放在地板上,抬头望着她。“好了,给咱瞧瞧你的票。”它粗声粗气地说。
“票?”
“我就是这么说的。票。我可没时间跟你蘑菇。看戏不能没票。”
卡萝兰叹了口气。“我没有票。”她承认说。
“又来一个蹭戏的。”狗气恼地说,“大摇大摆走进来。‘你的票呢?’‘没有票。’拿你怎么办……”它摇着头,接着一耸肩,“进来吧。”
它叼起手电筒,迈着小碎步,走进黑影。卡萝兰跟着它走到戏台前。
它停住脚步,电筒朝一个空座位一照。卡萝兰坐下,狗溜溜达达走开了。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乎乎的戏院。她发现别的座位坐的也是狗。戏台上忽然响起一阵沙沙声。
卡萝兰半天才听明白,这是留声机放出的老唱片的声音。沙沙声变成了一片呜里哇啦的喇叭声。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出现在戏台上。斯平克小姐蹬着一辆只有一个轮子的自行车,手里抛着几个小球。福斯波尔小姐蹦蹦跳跳跟在后面,挽着个花篮,一路撒着花。她们来到戏台中间,斯平克小姐利索地跳下独轮自行车,两个老太太弯腰鞠了个大躬。戏院的狗全都砰砰砰甩着尾巴,兴奋地汪汪叫。卡萝兰有礼貌地拍手鼓掌。两个老太太裹着毛茸茸的大衣,圆滚滚的。她们解开纽扣,敞开大衣。敞开的不单是大衣,她们的脸也打开了,像两个用胖乎乎的老太婆做成的空壳。空壳里跳出两个年轻女人,瘦瘦的,白白的,挺漂亮。脸上是两双黑黑的纽扣眼睛。新的斯平克小姐穿了一身绿色紧身衣,高高的褐色靴子,差不多整条腿都套进去了。新的福斯波尔小姐穿着白裙子,长长的黄头发上戴着花儿。卡萝兰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斯平克小姐退场。哇啦哇啦的喇叭声越来越尖,像留声机的针头在唱片上使劲刮。喇叭声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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