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然后还要加上给鵺敷神社打杂的赤黑。”
“不是本地人吧?”
言耶总觉得下宫的语气中透出了这个意思。
“战后不久,也不知从哪里晃来了这么个男人。这人很怪,对过去只字不提。嗯,战后有各种各样的人流落到我们这种穷乡僻壤,他也不算特别稀罕……话说回来,赤黑这名字好像还是鵺婆大人给取的呢,所以他也许是在战争中遭遇了什么以致失去记忆。不过,浦上的孩子都管他叫猫男。”
“猫、猫男……”
“孩子们那么叫他,最初也是为了开玩笑——但这男人对竹马、铁陀螺、拍洋画、放风筝、转陀螺等儿童游戏十分拿手,所以转眼就成了深受孩子们欢迎的人。话虽如此,他本人的态度却和受嘲弄时一样,没有改变,还是不吭声,对大人对小孩都只是淡淡地回应。”
“他喜欢猫?”
“与其说他喜欢猫,还不如说是猫喜欢他吧。虽说不至于一天到晚的,但确实是老被猫缠着。嗯,总之浦上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时,他已经住在神社里了。”
“明白了,男性六名,对吧?”言耶确认道。
下宫缓缓点头。
言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那么我就直说了,我还是想不通——也就是说,就算除去神社一方的二人,也有包括令郎在内的三位青年团团员在,为什么要拜托我这样的外人监护仪式呢?”
这个问题,让乡土史学家深深垂下头去。
“正如老朽先前所言,兜离之浦的人对鵺敷神社的巫女抱有特别的情感。以年轻人为主的那些人也许日益远离了信仰,但自幼培养起来的敬畏心并不那么容易消除。换言之,我无法相信青年团的成员能冷静面对鸟人之仪。”
“那么让略为年长的人也参加仪式,问题不就解决了——”
“总会已经决定了,事到如今即使是总务干事之一的我,也不能改变名单。”
下宫摇头答道,但他随即又像是改变了主意。
“不不,其实啊……说起来真是家丑,我的儿子钦藏好像迷上了朱音巫女。”
“哎?是这样吗——”
话题实在是太私密了,因此言耶深感困惑,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同时他又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感到自己似乎随时可能被卷入意想不到的骚动。
“对朱音巫女的情感,总觉得是三人三样啊。”
当然了,下宫并未察觉言耶的忧虑之情,话题仍在继续。和之前的对话相比,现在的内容又太富有现实性了。
“辰之助可谓浦上最野蛮的人,如果不是渔业经营者家的崽子,也许早就被撵出镇了。这么一个叫人伤脑筋的男人,却只对朱音巫女俯首帖耳。嗯,虽说大家都这样,但那家伙对她的感情也许可以说是畏惧吧。相映成趣的是,行道人很温顺,却也因此是个靠不住的男人。他的性格也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但只有他对巫女的崇拜是不得了的,称得上一心一意。换言之,这两位对朱音巫女产生的复杂感情,不知何时就变成了恋慕之心。”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钦藏可能是个唯物主义者,一开始就把巫女看做一个名叫鵺敷朱音的女人。作为父亲,我这么说也许不妥,但他对朱音巫女的感情是三个人里最正常的。”
“但是,听您指教到现在,即使男方说要入赘神社,可结婚本身鵺婆大人就不会允准,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巫女离家出走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吧。”
“朱音小姐表现出来了那样的迹象吗?”
“不,我没看出来。”
下宫一口否认了言耶意味深长的问题。
“可男女之间的事有谁说得清!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变呢?”
“换言之,您是说有我这个外人在场,就不用担心那三位会围着朱音小姐在岛上惹出纠纷了,对吗?”
“要是理由不过如此,我也就不会拜托您啰。其实和老师您一番交谈之后,我已经非常清楚您正是合适的人选。因为您在各地游历,所以对民俗学具有很深的造诣,而对其中的异样仪礼和怪异仪式,尤其显示出非比寻常的兴趣。”
“不、不,造诣很深什么的……”
“您无须如此谦逊。我也是老资历的镇长了,相信自己有看人的眼光。”
“啊……多谢。”
“那、那么您是接受了吧?”
下宫情不自禁地在桌上探出身子。言耶向他点点头。
“不过,您这么担忧,虽说是由于朱音小姐和青年团三人之间有问题,但更重要的理由还是因为您对十八年前的事很介意,不是吗?”
这一点言耶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他反而逼问起下宫来:“我先前说过,我不知道是谁、在怎样的状况下、何故消失。下宫先生您虽然回答说你们和我知道的也没什么不同,但你们应该知道见证人是哪几位,况且其中还有一位安然无恙的幸存者,所以我觉得你们不太可能对当时的情况一无所知——”
“真是理所当然的疑问呢。不过,当年浦上没有一个人答应做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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