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房间后,斧高钻进了被子,像乌龟一样蜷缩着身子,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他惶恐不安地想着,首无随时会从身后追来吧,为了寻找自己会挨门挨户搜查吧,然后还会走进这间屋子,把自己从被窝里拽出来吧。
如此颤栗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斧高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一开始他完全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不久就发现被子异常沉重,与此同时室内的空气也顷刻阴郁了下来。他感到只有棉被里仅有的那点空气是干净的,外面却是憋闷不堪。然后——
吱、吱……
斧高听到了那难以名状的可怕声音……不,不如说是他在屋里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
吱、吱、吱……
不知道是什么,但好像正在移动。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但能感觉到对方正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吱、吱、吱、吱……
但是,似乎就在被子旁,就在被子外面,蠕动着……
吱、吱……
不,似乎在被子的周围绕圈……那不明之物,似乎正在垫被四周的榻榻米上爬行。
此时的斧高,脑海中浮起了一幅荒谬的景象。
首无的头,把切断面贴在榻榻米上,像蜗牛或蛞蝓通过时留下痕迹一样,一边画着血线,一边拖拖拉拉地在自己的被子周围绕行。只有头,拖曳着长发,在榻榻米上爬行。
就在这可怖的景象在斧高的幻觉中出现时——
嚓、嚓……
他感到外面的情况起了微妙变化。但脑海中立刻又浮现了不详的景象。
首无发现他已察觉它的存在,于是把一直朝向前方的脸转过九十度,就那样趴在榻榻米上,一动不动地注视躲在被子里的他……这景象实在是险恶之极。
嚓、嚓、嚓……
最终,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声响持续了整个晚上。从中途开始,嚓、嚓的声音和吱、吱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化为无法用人类言语表达的可憎声响,不断冲击着斧高的脑髓。
(呜、呜、呜呜……)
在不属于人类世界的声音围攻之下,斧高开始感到自己的头有所异变。
(啊……我、我的头……)
脖颈变得异常僵硬。不一会儿,头部就背离他的意志,微微向右、随后向左扭曲,紧接着,开始擅自地往前往后活动起来。
“呜、呜呜呜……啊……”
活动逐渐剧烈起来,不知不觉中,被子里的斧高像是发了狂,不停地前后左右摇晃自己的头——
“啊……哈……呜啊啊啊!”
“咔吧”一声巨响在头盖骨中震荡的瞬间,斧高感到自己的头也无力地脱落下来,“啪哒”一声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
斧高的惊叫在被褥中回响,就在这时,间隔的拉门被打开了。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伴随甲子婆的怒吼声,斧高被推醒,这才知道天已大亮。
他慌忙伸手摸向脖子,来回抚摩了数次,试着将头左右摇摆,前后运动,还转了几个圈。
(没、没出问题……)
松了一口气,一转眼强烈无比的尿意就向他袭来。他连忙冲去厕所,喷洒在便池中的尿液之多,使他不由感慨居然没有尿在被子里。
第二天晚上,又一次因尿意醒来的斧高,毫不犹豫地上一守家人使用的室内厕所解了手。如果被发现,自然会受到严厉斥责,但比起遭遇首无的恐怖来,这又算得了什么!斧高就是这么想的。
然而行走在漆黑的走廊上也需要勇气。特别是在转过廊角时,斧高打心眼里害怕,对面会不会站着首无,是不是正蛰伏在那里等着自己。即便如此,斧高还是小心留着神,不惊动任何人。所以幸运的是,后来他一直在主屋解手,一次也没有被抓。
(话说回来,首无是不是很喜欢给自己浇水?)
十三夜参礼时出现在媛首山的井边,数日后又在一守家的浴室出没。两个场所的共通之处是有水。
但这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在井边目击到首无,斧高认为那是因为当晚有十三夜参礼。然而说到在一守家浴室的那次经历,比较自然的想法应该是首无很久以前就已出现,只是他不知道而已。从前斧高半夜上厕所的时间和首无出现的时间不一致;或是首无其实早在出没,但他没有察觉。这两种解释都说得通。
不过,之后要是没有发生任何事,也许斧高就会想浴室里的首无只是偶然在那时出现,或者相信一开始就是他看错了吧。
然而就在几天后的傍晚,他亲眼看到甲子婆双手捧着一件被布巾盖住的奇怪物品,消失在主屋背后。看她的举止就像是有意避人耳目。那里只能通往一周前铃江毫无预兆地把他拉去密谈的场所。不过,除了几乎不用的别栋仓库,那里什么也没有,是一个无法通往任何地方的寂寥之地。
(她进不启仓干什么……)
立刻跟上去的斧高,刚巧目睹了甲子婆正要进入仓库的景象。而且被不期而至的风吹卷起来的布巾下,不知为何竟是一份齐整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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