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害怕,不敢久看律师,更希望能从这间病房转到另一间病房;我更害怕走出病房,行走在属于危重病层区的走廊上,恍如正置身在乌鸦展销会市场,那些在呼吸机助力中苟延残喘的病人,都有一只乌鸦守候在床头,安静等待他们吐出最后一口气那一刻来临。
律师僵硬起脖子,由家属扶起去了一趟卫生间,抱住他脖子的女人,形影不离的跟着一起去;每一次经过我床边时,律师都快速转动那对还能灵活转动的眼珠子瞪着我看。
终于又有一天,医生多方面检查,告知律师可以出院了。
我依旧假装熟睡,对来去匆匆出现在病房里的人跟噪音无视,当律师被人从病床上搀扶起来经过我的病床时,忽然停住不走,他那猪肝色的面庞,一对死鱼眼般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我,动动嘴吃力的说了一句话:“救救我。”
“你怎么了,他一个孩子救你什么啊,不是没病吗?”律师老婆漠视的神态,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搀扶着他踩着高跟鞋咯吱咯吱的走,走到门口,那律师手指抠住病房门,固执的扭头看着我。
眼神中充满疑问:你能看见她的,为什么不帮我?
我把被单呼地拉来盖住头,听得见律师老婆柔言细语的安慰声,听得见他们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不是懦弱,害怕、却深知这是因果循环,不是我能力范围能帮助的。
我一直期待病房里能安静下来,律师的离开,病房一下子变得冷清;有那么一会我忽然害怕这种冷清,在冷清的氛围中猛不丁的会想到在阴阳界村遇到的俩女孩。
最终,希望最终化成泡影,爸妈没有出现再病房门口,等来了精神饱满肩膀上悄然站着了一只乌鸦的奶奶。
可能是因为妈妈的碎然离开,加上我以顽强生命力跟意志力,触动了奶奶;她良心发现吧!对我的态度不似以前那么尖酸刻薄,多了几分慈祥和蔼。
我们曾经住的那套房子,已经一分为二成为两姑妈的不动产,她们把房子租给了别人,每一个月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租金费。这样,我不得不跟奶奶住在一起,不得不忍受她整天那没完没了的唠叨跟喋喋不休数落爷爷的牢骚话。
奶奶肩头上的乌鸦出现第三天,我突然有些不舍,很想告诉她,却又怕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现在这个世上,除了奶奶,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这样,在某一个下午,我伸出手碰了碰奶奶的手——脑海中漩涡似的出现一幕,奶奶从楼梯上骨碌碌滚下摔死。
奶奶的死亡之地是楼梯?因为头疼的关系,我想进一步探测出死亡原因却是不能。
在奶奶大惑不解,惊讶万分的注视下,我抱住疼痛得厉害的头,冲进卧室;一个人呆在狭窄得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木柜的空间中,眼泪无声的滑出。
我发誓,一定要再去一次阴阳界村,找到爷爷的遗骨,破解他的诅咒:这种无形的诅咒就像一座泰山,沉甸甸的压住我的心头,莲子或许在恨我,恨我不辞而别,恨我抛下他们不管不顾,妈妈也许在阴阳界村等我,等我去解救她出诅咒。
想到爷爷,想到爷爷暗道中刻画在墙壁上的死亡之书图解,我忽然想到爸爸跟爷爷血淋淋出现的那一幕;我神经质的爬起来,走到客厅对坐沙发上看电视的奶奶问道:“你知道我爸爸死亡的真相吗?”
奶奶吃惊的样子,老花眼镜,镜框后的布满皱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震惊道:“瀚宇,你小脑瓜里想的什么呢?”
我带着恼怒和不满的情绪道:“我想知道爸爸死亡的真相。”
奶奶身子前倾,貌似更加吃惊的样子道:“你妈妈没有告诉你?”
“没有。”
“你爸爸倒霉运被鬼迷,好端端的钻进大车子下,心脏被什么东西挤压破裂致死。”
这就是奶奶,对爸爸就是一副冷漠无情的嘴脸;都不知道她对我的好,是伪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良心发现;她淡漠毫不在意的神态,真的激怒了我的底限;我几乎是暴怒的语气道:“你危在旦夕,你肩膀上站着一只乌鸦。”
奶奶真的生气了,她拿遥控板的手在剧烈颤抖,恨恨的骂道:“你说什么?又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别跟我提乌鸦。”然后重重的把遥控板放下,声嘶力竭大喝道:“你明天还是搬出去,我给你租一间房子。”
对,这里是奶奶的家,我现在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刚才一时气盛,忘记了这一茬,敢跟她顶嘴,就有可能再次被驱赶的下场。
面对盛气凌人的奶奶,我不能低头认错,出去就出去,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的我,从奶奶家负气出走。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细雨,街道上人们来去匆匆,街心花园林阴深处隐有窃窃私语跟搂搂抱抱的亲昵之声;我漫无目的的走在灯火阑珊处,那种孤独是无法用语言说得出来得。
有点冷,我抱住胳膊,脑海中浮现船只快要沉入水中的情形,想起妈妈那绝望的神情,想到漂浮在水面上一包包的方便面,想到阴阳界村的诅咒。
第030章 阴状
更新时间:2015-08-05 08:46:15 字数:2247
走了一段路,远离了奶奶的居住地。
行走在延伸笔直的马路上,我东张西望中,在路灯下暗淡的光影中,一抹黯然而立的影子,跳跃式的映入眼帘;影子是一个女人,女人长头发,垂直手臂,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素白色的衣裳,因为光线暗,所以没有看清楚她穿的是什么裤子,不过她脚上那双白色的旅游鞋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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