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缠始终都生活在江湖之外,看似历经世事、修道又成,但实则质而不野,单纯之极。这样的人其实是很容易走极端的。当他们负屈衔冤。心中的愤恨与怨怒,无法适时排遣,很容易就走上的想不到的道路。更何况,与他一起受死的还有自己的爱人杨惜。
果不然,老和尚像是鼓足了勇气,最终说了出来,“宋不缠死后成了厉鬼,而且有了皈依鬼门的念头。”
是了。
我的揣测最终成了现实,“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摆在宋不缠身上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放下恩怨,转世投胎;要么就在鬼界游荡,伺机报复,于是就不得不投靠鬼门。
“可是----可是,”我挠挠头,不知道接下来的问题该不该继续问。
“你是要问,为什么最后又是张世杰将其封在大槐树中吧?”老和尚缓缓道来。
“是的,怎么后来事情又闹成这样了呢?”
老和尚微微的摇着脑袋,像是在哀叹命运的不公,“我们时常说要德才兼备,有德无才。难当重任,有才无德。祸国殃民。所以说,宁愿要一个庸臣,也不要一个奸臣。如果一个人有盖世奇才,却道德败坏,草菅人命,那还不如一个愚笨没本事的人儿。”
我深呼了一口气,老和尚说的没错,庸不可怕,怕的是奸。照他的意思,宋不缠理通阴阳,又擅长奇淫巧计,如果背叛了四面宗,后果不堪设想。
“你知道螫手解腕、顾全大局的意思吗?”老和尚一字一顿的问我。
虽然老和尚看得是我,但话语早就飘到了老宋的耳朵里。
“用槐树封印宋不缠,其实不仅是他难以转世投胎,更大的原因,是可以让其被囚禁在树里,脱不了身?”我似懂非懂 “是的,”老和尚点点头,“宋不缠原本就精通鬼道之事,要不是因为那佞臣‘及时’通知了张世杰,趁着宋不缠的鬼灵尚未聚阴成型,施法将它封在槐树中,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老和尚说完此句,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像是把积压在胸口多年的一块大石头,抛落在地。
“他是----”我指了指老宋的背影,“宋不缠和杨惜有子嗣?”随着事情的水落石出,一些细节上的破绽也暴露了出来。尽管这已经不是重点,可我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宋不缠还有后人。
“是宋不缠弟弟的那一支。”老和尚解释道,“虽说不是直系,然而,你知道的,宋家一直因为此事耿耿于怀。”
“后来又是鬼门作的祟吗?”我突然想起来,被宋不缠害死的那些无辜生命,证明其最终还是从老槐树里跑了出来。
“对,”老和尚摇摇头,四面宗和鬼门本就是一对千年冤家,四面宗既然有办法封住宋不缠,鬼门自然也有办法将其解封。只不过到了那时,一干前世的仇家,早就不在人世。宋不缠因为难以理解张世杰会将其封印,因而更加坚定了投靠鬼门的决心。宋不缠和它的杨惜,在阴间做了一对千年夫妻。”
……
听完这个故事,我心中的感觉难以言表。这本来就是难以决断的事情,到底谁错了呢?
我慢慢的站起身来,想要走到老宋的身边,说些什么,然后走到半途,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现如今唯一能够让他焕然释怀的也就是他自己了。
天色渐暗,火红的夕阳,将天边辉映的如同鲜血一般,就像被撕裂的伤口难以愈合。
我们都知道天黑之后,将面临更大的危险,可是如果老宋不对此事作出反应,我们谁也不敢开这个口。
隔了一会儿,倒是老宋慢慢的回过了身子,老和尚赶忙将头撇向了一边,下意识的逃避他的视线。
“咱们走吧!”老宋站了起来,然后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说道。
“嗯?”
“趁早追上女华才是上策。”老宋面无表情的讲道,然后整理衣衫,收拾残局,迈开大步朝着女华和阿紫尼渣消失的那片树林走去。
我无法解释当下的情形,也无法知晓老宋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想过很多种当最后这层纸被捅破,老宋会做出的反应。
可偏偏是这种根本没有反应的反应。
我只能理解他是匿瑕含垢、深明大义,所以才将矛盾回避。我们现在只有团结一致,才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转眼间,老宋已经走出了数米之远。
我和四眼使了个眼色,这才招呼着大家,一起朝着树林走去。
路上我还在琢磨之前的这些事儿,但想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到了最后干脆放弃了。不管怎么说,先面对眼下的困境再讲。
我们渡湖差不多渡了一半,现如今全被湖被土壤填满,剩下的一半改由步行,速度自然是快了不少。
老宋第一个,四眼和我紧跟其后,老和尚从祝瑶瑶的手里接过念念殿后,祝瑶瑶则牵着小猴子一起前行。
平坦的地面上,现在被夕阳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可奇怪的是,愈是靠近树林,似乎就越是光明,仿佛那片树林子正在向外闪耀着光芒。
我们终于来到了树林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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