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帮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特工来说,沙姆龙是一个传奇。加百列也曾经被他的光环所迷惑。实际上沙姆龙也是个食古不化、冥顽不灵的骗子。他说谎就跟吃饭一样平常,不说谎就不知道该怎么与人相处。他一次又—次地欺骗加百列。两人的关系就好比一对父子,曾经相亲相爱,但后来,儿子发现父亲是个赌鬼、酒鬼、色鬼,还谎话连篇,于是因爱生恨,反目成仇。现在加百列对沙姆龙的恨,正好可以用儿子对父亲的恨来形容。
“你来这里干什么?叫伯尔尼分局派个人过来不就得了?”
“你太重要了,我不放心把你交给伯尔尼分局的人,”沙姆龙又点了一支烟味刺鼻的土耳其香烟,然后咔嚓一声,使劲关掉了打火机,“况且,彼得森先生和他在外交部的朋友们希望我能亲自到场,这是释放你的条件之一。每次我手下的特工遇到什么麻烦,瑞士人都喜欢冲我大呼小叫。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估计这样做能给他们带来一些优越感吧。这样一来,他们对过去犯下的罪孽就用不着那么内疚了。”
“那个彼得森究竟是什么来头?”
“格哈特·彼得森是分析与保卫司的人。”
“分析与保卫司是个什么东西?”
“瑞士国土安全部的新名称。这个机构负责保卫国土安全,从事反间谍活动,调查涉嫌叛国的瑞士人。彼得森是其中的二号人物,他负责监管机构的一切运营活动。”
“你是怎么说服他放我走的?”
“我放低姿态,摆出一副卑躬屈膝的犹太人的样子。先像以前一样跟他们承诺,今后在瑞士开展情报活动一定会事先征求彼得森先生和他的上司许可。我还告诉他们,有个瑞士军火商正在公开市场上向恐怖分子兜售爆炸触发器。我建议他们先插手管管这事,以免到时候麻烦自己找上门来。”
“你手上总是握着王牌。”
“百密终有一疏,敌人总是会有破绽的,这是我的经验。”
“我还以为你的任期结束了呢。”
“早在六个月前就该结束了,但总理让我留任。考虑到现在的国土安全局势,我们都认为这个时候换掉扫罗王大道的领导人还不太合适。”
说不定现在国内的暴乱就是沙姆龙自己策划的呢,加百列心想。要不然,他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让自己变得如此不可或缺?没有了,就算有,恐怕连他这样一手遮天的人都无法做到吧。
“我给你的聘书依然有效。”
“什么聘书?”
“任命你为业务副局长的聘书。”
“还是算了吧,谢谢。”
沙姆龙耸耸肩:“把你这几天在瑞士遇到的情况告诉我吧,我想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加百列对沙姆龙极不信任,他本来只打算把这件事情简单地讲一遍,因为他觉得,关于自己的事情,沙姆龙知道得越少越好。不过反正也没什么话题可聊,他又不想重复老一套,于是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从他在巴黎坐上夜班火车开始讲起,一直到最后被警察抓捕、审问,前因后果,无一遗漏。他讲话的时候,沙姆龙一直望着窗外,手上来回转动着打火机。
“看过尸体了吗?”
“手法很专业,一枪击中眼睛。死者可能在倒地之前就已经毙命,不需要再补射一枪。”
“警察有没有打过你?”
“没。”
沙姆龙似乎对此感到失望。
加百列说:“彼得森跟我说,他之所以不起诉我,是因为伯尔尼方面的施压。”
“也许吧,但是彼得森根本就没办法把阿里·哈米迪被杀一案算到你头上。翻出二十五年前的旧账来起诉已经够难的了,至于起诉一个职业杀手——”他耸了耸肩,言下之意便是,这种事情更是想都不用想了,“哈米迪那个案子简直就是神作,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
阿里·阿卜杜勒·哈米迪那张电影明星般帅气的脸庞立刻浮现在加百列的脑海里。在扫罗王大道的那帮人眼里,这位巴勒斯坦多情种就是“真主安拉的剑客”,他笔下的戏剧放在任何地方演出都令人感到耻辱,这个风流成性的男子平日里喜欢玩弄一些年少无知的傻女人。你能帮我把这个包裹送到上面的地址去吗?你这次坐飞机是去特拉维夫的吧?你能帮我把这个包裹带给一位朋友吗?包裹里装的肯定是炸药,而他的情人们便会被这些包裹炸得粉身碎骨,如果有人恰好经过,也难免受到波及。一天夜里,哈米迪在苏黎世荒村区的一家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名叫特露德的女大学生。特露德提议两人一起去她家里休息,他同意了。五分钟后,她把他带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加百列已经拿着一把点二二伯莱塔手枪在这里等候多时。直到今天,他还清楚地记得子弹撕裂哈米迪的身体发出的声音。
“你把我弄出来了,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没必要,其实我才应该向你道歉。”
“道歉?为什么?”
“其实你这次去奥古斯都·罗尔夫的别墅是我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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