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行到足以让我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买不起的画上。”加百列说。两人相视一笑。加百列将注意力从画布上转移开,向街对面的咖啡馆瞥了一眼。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扫视着遮阳棚下的桌子,终于找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看到一个男的折好了报纸,正站起身来,匆匆离去。那个男的行色匆匆,感觉像是重要的会议迟到了一样。加百列想起自己见过这个男的。
他就是刚才离开画廊的那个人……
加百列转过身去,瞄了一眼手提箱,又看了看窗外,但那名男子已经转过街角,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乌布利希先生?”
加百列一把抓住了米勒的胳膊:“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快!”
艺术品交易商扭了扭胳膊,以惊人的力道挣脱了加百列的手。
“放手,你这个疯子!”
加百列又抓住了米勒的胳膊,但米勒再一次挣脱了。
“你给我出去,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加百列本可以轻易制服米勒,但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转过身去,快步走到门口。等他到了门口,米勒已经解除了安全锁。加百列走上街道,开始往旅馆的方向走。
就在这时,炸弹爆炸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画廊里传来,加百列瞬间跪倒在地,当爆炸声在周围美丽繁华的街道中回响时,他挣扎着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热带暴雨倾泻下来的声音,但从天而降的不是雨,而是成千上万块被震碎的橱窗中掉下来的玻璃碴。加百列伸手护住自己的脸,不出几秒,他的手指上就沾满了自己的血。
玻璃雨终于停了,爆炸声的回响渐渐远去。加百列克制住自己回过头去看看现场的冲动。他以前见过街头炸弹爆炸后的情景,因此身后的惨象可想而知——街头的车辆燃起了熊熊大火;周边的建筑受到波及,一片焦黑,咖啡馆里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苟延残喘的幸存者们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呆呆地愣在那里。加百列把沾满血的双手放下来,插进上衣口袋里。他一刻不停地往前走,低着头,在一片可怕的死寂中忍受着令人痛苦的耳鸣。
18
巴黎
近年来,巴黎不幸地成为了恐怖爆炸袭击案的多发地带,法国警方和安全部门的成员在处理善后事宜的问题上已经变得非常高效。爆炸案发后不到两分钟,第一批警员就已经到达了现场。五分钟内,周围的街道已经被完全封锁。由于车子正好停在封锁区内,加百列不得不走路逃跑。当他到达城市南郊延绵不绝的铁路站场时,天色已近黄昏。
加百列藏身在一个废弃工厂的装货区里,他把落在汽车后备箱里的东西都回想了一遍。后备箱里有一个手提箱,里面有一些换洗衣物、一台相机、一台录音机,还有一个用于和监控小组联络的无线电。如果不能尽快把车子弄出来,警方就会将其扣押,打开后备箱,搜查里面的物品。他们播放录音机就会发现维尔纳·米勒的画廊和电话已遭窃听。他们冲洗相机中的胶卷,就会发现许许多多画廊外景的照片。他们计算一下拍摄的角度就会发现这些照片是在洛朗斯酒店的一间客房里拍摄的。他们问问酒店的员工就会知道,入住那间客房的可疑房客是个举止粗鲁的德国作家。
加百列感觉到右手的伤口已经开始疼痛难忍,与此同时,一阵沉重的倦意袭来。自从炸弹爆炸后,他就一直在赶路,中途转了六班地铁,出了地铁站后,又在人满为患的大街上走了很长的路。他在卢森堡花园附近的电话亭里通过紧急专线联络了乌兹·纳沃特。
加百列抬起头,看见两辆车缓缓行驶在铁丝网后面的狭窄便道上。车灯熄灭了,车子在五十五码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加百列从装货架上跳下来,刚一着地,手上的伤口就传来阵阵刺痛。他忍住疼痛,朝那两辆车走去。前面那辆车的后门猛地打开了,纳沃特坐在后座上,满腹牢骚地嘟囔了一句:“快上来。”显然,他看了太多关于黑手党的美国电影。
纳沃特带了个医生过来,这个医生是阿里·沙姆龙手下的志愿者之一,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用车子中央的扶手搭了个手术台,往上面铺了层消毒布,然后打开车灯。医生剪开加百列的衣袖,准备查看伤口。一看伤势,他马上微微地皱了皱眉,言下之意或许是——伤势也不算太坏嘛,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要不要来点镇痛剂?”他问。加百列摇了摇头。医生又皱了皱眉,无可奈何地晃了晃脑袋——如你所愿。
医生先用消毒溶剂给他冲洗了一下,然后开始处理伤口。加百列作为艺术品修复师,对伤口的“修复”也怀有浓厚的兴趣,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医生手里的动作。纳沃特无聊地点了一支烟,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医生缝好伤口后,小心翼翼地包扎了加百列的手,然后点点头,示意他伤口已经处理好。加百列随即把右手放到消毒毛巾上。医生帮他处理左手上的伤口时,像一个典型的法国人那样感慨地叹了口气,好像加百列为法式煎鱼佐奶油汁这道菜配错了红酒一样。“那只手是不是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搞定?”纳沃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医生并不在乎纳沃特的态度,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按着自己的步调行事。这一次,他没有征求加百列的意见,而是直接准备了一个注射器,往加百列的手里打了一针麻醉剂。等他慢条斯理地处理完伤口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抬起头说道:“我已经尽力了,毕竟这里条件有限。”说着,他充满敌意地看了纳沃特一眼——我做这件事情根本是在义务劳动,小子。我会在沙姆龙面前告状的。“你左手要动个手术才好。里面的肌肉、肌腱——”医生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情况不太乐观。你可能会感觉到肌肉僵硬。左手的活动能力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灵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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