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下一个话题:“你知道你父亲在二战期间有什么活动吗?”
“活动?这真是个有趣的词。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没,就是想知道可不可能是你父亲做过什么事情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我父亲在二战期间是个瑞士银行家,”她的口气一下子冷了下来,“但这也不能说明他就是个坏事做尽的恶魔。不过老实说,我对我父亲在二战期间的活动一点也不了解,这种事情他从来不会跟我们讲。”
加百列想起了埃米尔·雅各比在里昂跟他说过的话:罗尔夫经常去纳粹德国,有传言说罗尔夫跟纳粹统治集团的重要成员来往密切。他在想,罗尔夫是否真的在他女儿面前隐瞒了这些事情?为此,加百列决定再试探一下她——但是要拿捏好分寸。
“但是你也怀疑过你父亲吧,安娜?要是你对他的过去没有一点怀疑,你也不会把我带去苏黎世了。”
“我只知道一件事,加百列:我母亲亲手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射杀了自己。一个人的内心该是有多深的怨念和仇恨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这么做绝不是没理由的。”
“他那时候快要死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她猛地抬起头来,好像被一个尖锐的话题刺痛了一样:“你说的是我父亲?”
加百列点点头。
“事实上,没错,他那时候已经一只脚踏进坟墓了。”
当他们风卷残云地扫光所有食物后,加百列将最后一点酒倒进杯里,向安娜询问那批藏画的出处。
“那些文件锁在我爸书房的抽屉里了。”
“我就怕你会这么说。”
“你找那些文件做什么?”
“我想知道每一幅画是经过哪些人的手买来的。只要查清藏画的历史,我们或许就可以找到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和杀人动机。”
“也有可能什么也找不到。你记住,这些画都是我父亲通过合法途径买来的。不管你可能在它们的来路当中发现什么样的猫腻,它们都是他的合法财产。”
“我还是想看一看那些文件。”
“那我带你去找。”
“不行,你留在这里,我去把它们拿回来。你现在还不能去苏黎世。”
“为什么?”
“那里太危险。说到这里,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
“你在威尼斯的演奏会。”
“我可不会取消它。”
“你现在在公众场合演出不安全。”
“没办法,要是取消这次演奏会,我的事业就彻底完了。”
“从最近发生的事情看,杀你父亲的凶手显然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我们找到真相。他们可能会对你下手。”
“那你不让他们得逞不就行了。不管怎样,我下周一定要去开那个演奏会。”
铅灰色的云团从海上渐渐逼近,寒风渐起,肆虐于断壁残垣之间。安娜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她环抱着胳膊,抬头凝望着渐渐逼近的云团。加百列收拾好残羹冷炙,和安娜气定神闲地往山下走,身边跟着两个沉默的保镖。天色渐暗,等他们走到松树掩映的林荫道上时,天上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太迟了,”安娜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大声说道,“我们被困在路上了。”她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进一棵参天巨松的树荫下,“不能让你手上的绷带淋湿了。”她的声音中饱含关切。她从帆布包的口袋里拿出一件皱巴巴的尼龙御风外套,把它高高举过头顶。他们就像一对难民,在风雨飘摇的树下挤在一起躲了二十分钟的雨。拉米派来的两个保镖就像门神一样分侍左右。避雨的时候,安娜把别墅的安全密码和她父亲放文件的地方告诉了加百列。雨停后,安娜用御风外套把加百列的手包好,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漉漉的山道朝别墅走去。走到门口,加百列把安娜托付给拉米后,自己回到了车里。当他开车驶离别墅时,他回过头去看了安娜一眼,发现她正追着拉米跑过车道,嘴里喊着:“砰,砰,拉米,你死了!”
23
里斯本
莫茨金喜欢里斯本的生活,他曾经在伦敦、巴黎、布鲁塞尔等地辗转任职,后来又在开罗度过了煎熬的一年,他在那里冒充渥太华一家新闻媒体的驻外记者。这段时间里斯本风平浪静,莫茨金倒也乐在其中。他时不时就要做点监视和联络工作,工作强度刚刚好,不至于让他突然崩溃,平时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看书、集邮。一到中午,他就会去阿尔法玛和女友一起午休,每次一睡就是很长时间。
这天,他刚从女友的住处回来,办公桌上的电话就轻轻地响了。莫茨金拿起听筒,警惕地放到耳边。通常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都是阿里·沙姆龙,只要是他,那就准没好事。不过所幸对方不是沙姆龙——只是把守楼下大厅的保安而已。楼下似乎来了个访客,这个访客知道莫茨金的名字。
莫茨金挂掉电话,从他的电脑里调出大厅的监控画面。每天这里都会迎来形形色色的访客,通常看一眼监控录像就能决定应该把他们请进来还是打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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