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彼时已经离开伊舍伍德的身边,走过来听加百列和沙姆龙的辩论。“我觉得这个问题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可以解决,沙姆龙先生。”她说。
沙姆龙把光秃秃的脑袋转过来看着安娜,一脸好笑的样子。他没想到这个瑞士小提琴家竟然会在他们讨论以色列情报行动的时候插嘴。
“什么方法?”
“不要告诉总理就行了。”
沙姆龙把头转回去,哈哈大笑起来。加百列也跟着笑了。笑声平息后,两人陷入沉默,沉默很快被伊舍伍德打破了。
“我的神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说话时他正拿着雷诺阿的一幅画,上面画着一位妙龄少女,手里拿着一束花。他把画翻来覆去地看着,一会儿看看正面,一会儿看看背面。
加百列问:“怎么了,朱利安?”
伊舍伍德把画举起来,好让加百列他们看清楚:“德国人做起记录来真是一丝不苟。他们把到手的每一幅画都做了分类、编成目录,还标了记号。每一幅画背面都有卐符号、序列号和原画主姓名的缩写。”
他把画转到背面:“有人曾经想把这幅画上的标记去掉,可惜他们没有清理彻底。仔细看画布的左下角,还是可以依稀看到卐符号,旁边还有序列号和原画主姓名的缩写:SI。”
“SI是谁?”安娜问。
“SI就是西·伊——西斯·塞缪尔·伊萨科维奇,也就是我父亲。”伊舍伍德的声音哽咽了起来,“这幅画是1940年6月纳粹分子在拉波哀西路从我父亲的画廊里抢走的。”
“你确定?”安娜问。
“我敢用性命担保。”
“那请收下这幅画,还有罗尔夫家族最诚挚的歉意。”她亲了亲他的脸颊,说道,“我很抱歉,伊舍伍德先生。”
沙姆龙看了看加百列:“你把你那个计划再跟我说一遍吧。”
他们下了楼,来到伊舍伍德的办公室。加百列坐在伊舍伍德的办公桌前,沙姆龙一边听他讲话,一边在屋里踱步。
“我该怎么跟总理说?”
“就按安娜说的,什么也不要跟他说。”
“万一这件事情怪到我头上怎么办?”
“不会的。”
“这种事情总是会怪到我头上的,加百列。我有前车之鉴,你也有。跟我说说吧,你对这个案子这么热衷是不是有别的原因,还是说我想太多了?”
“你这算是疑问?”
“我不想太失礼。”
“你以前可从不在乎失礼。”
“你跟那女人真的只是合作查案的关系?”沙姆龙见加百列不吭声,便笑着摇了摇头,“你还记得你在纳沃纳广场上是怎么跟我说安娜·罗尔夫的吗?”
“我当时说的是,可能的话,我们永远也不要把她这样的女人牵扯进来。”
“那你现在怎么想把她卷进来了?”
“她能处理好的。”
“我倒是不担心她,但是你能处理好吗,加百列?”
“我要是觉得自己处理不了,就不会跟你提这件事了。”
“两周前,我还得死皮赖脸地恳求你关注罗尔夫的案子,现在你倒想主动对瑞士宣战了。”
“罗尔夫想把那些画交给我们。有人把它们拿走了,我现在想把它们拿回来。”
“但是你的动机不只是为了这些画吧,加百列。我把你训练成了杀手,但你在内心里其实还是个修复师。我觉得你这么做是因为你想修复安娜·罗尔夫的内心。如果是这样,那自然就会引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想为安娜·罗尔夫修补残破的心灵呢?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你对这个女人有感觉。”沙姆龙迟疑了一下,“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是我这些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我只是关心她。”
“你要是关心她,就应该劝她取消威尼斯的演奏会。”
“她不会取消的。”
“如果是这样,我们或许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时机。”
“怎么说?”
“我总是发现障眼法和烟幕弹在这种情况下很管用。让她开她的演奏会吧,就是不要让你的朋友凯勒把这场演奏会变成一次真正难忘的经历就好。”
“这才是我所熟悉和敬重的阿里·沙姆龙。用世界上最优秀的小提琴家当障眼法。”
“见机行事嘛。”
“我会跟她一起去威尼斯。我需要几个信得过的人去苏黎世做扫尾工作。”
“谁?”
“伊莱·拉冯。”
“我的天哪,这不就是72班大团圆吗!我要是年轻几岁,也会加入你们的。”
“别把话题扯远了。奥代德和莫迪凯在巴黎的行动中表现不错。我想把他们也算上。”
“我在奥代德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沙姆龙说着,伸出他那双泥瓦匠工人一样的手,手指又短又粗,“他握力很强。谁要是被他抓住,都别想挣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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