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脚下交通十分不便,有病有灾都会去乡医院,乡医院既然没办法,爷爷又不想让我给那个怕人的瞎子当徒弟,其实已经没有办法。
爷爷出去了。
我在爷爷的躺椅上躺了一会,忽然听到三眼炮的声音,想起今天是张二逛荡头七的第二天,村里照例会鸣响三眼炮,为亡灵通路。
只不过张二逛荡是一个孤寡老人,没有亲人为她守灵,不知为何,突然脑海里面闪进来一个念头,我想去看看张二逛荡,看看她身上的黑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和瞎子身上的黑气有没有相似之处。
想好了之后我就躺不住了,爷爷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轻身出门,很快就来到了张二逛荡的门前,左右瞅瞅无人,便从土院墙上迈进了院子里。
本来她该装到棺材里,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要到第三天村里才会给她送来棺材。
暗仄的屋子里,一点声息也没有,这样的天气她的身体开始有点腐臭了,苍蝇嗡嗡地围着她飞个不停。
我要找她身上出现的黑气,不过不知道她现在死了还存在么。找了一个逆光的位置,望过去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现在她的身体像是一个蒸笼一样,不光是头顶,整个身子都在源源不断地冒着黑气。
这样看来,只有将要死亡和已经死亡的人,身上才会出现这样的黑气,那么瞎子肯定是要死了。
我对着张二逛荡的尸身鞠了一躬,算是对打扰亡灵的不敬。
正准备退出去,手猛然一疼,我禁不住“哎呀”了一声,像是前天在乱坟岗被咬住手一样,低头一看,那黑线隐隐在动。
这让我有些怕,用手按住,却一点都不管用,慌忙退到光影里来,那黑线便停住,刚才像是一条假死的蛇突然反噬,而现在又一动不动了。
疼过之后开始发烫,好似刚才用荷叶抹上的东西都已经失去了效用,我有些后悔偷偷溜进死人家来了,看来爷爷说的阴阳两隔真是对的。
退回家里之后手面依然在发烫,爷爷采摘的荷叶仙人掌等东西还有一部分,我又捣碎一些,抹到手面上,热疼稍微减轻了一些,不过过了一会又上来了。
手上发烫还好些,从张二逛荡家出来之后,我脑子有发懵的,捂着发烫的手晕晕沉沉地躺在了爷爷的老躺椅上,竟然睡着了。
梦里好像突然跌进了一个地方,睁开眼睛一看,还是爷爷的院子,天黑如墨,爷爷和我并排站着,门咣咣当当的响。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进来。
爷爷大喊让我顶着门,我扑上去,感觉到身子被门撞击的摇晃,摇的我天旋地转,我醒了过来。
愣愣地想了一会这个奇怪的梦,似乎还能体会到那种门撞击身子的余震,这梦真实的可怕。
中午爷爷和我吃了一些窝窝头,爷爷又出去了,到天黑的时候才回来,不过看他脸上的神情,应该是没有什么希望。
没有点燃煤油灯,两个人都在黑暗里坐着,过了很久,爷爷说话了,“小凡,要是实在是没办法的,把你送到瞎子那,你怕不怕?”
瞎子身上出现了黑气,应该没有几天好活了,可我除了手上的黑线并没有其他的异常,摇摇头,“爷爷,我不想去,我要在家守着你。”
“我也不愿意你去他那,可是,要是真出现幻觉了,不去找他爷爷也没有其他办法啊。”
我觉得要是真出现了幻觉的话,瞎子说我还有七日的性命就可能是真的,那就要尽快去找他,就安慰爷爷,“要是真出现了幻觉,那我再去找他。”
爷爷“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问了一下我的手,两个人就睡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外面有人在撞门,在静夜里显得特别的清晰。
爷爷虽然耳朵有点背,也醒了过来,我听见他起床的声音,问“谁呀?”
外面没有回答,但是门还是在哗啦哗啦的响。
我觉得有点奇怪,突然一个激灵想起来昨天狗的事了,翻身也起来了,喊住了爷爷,两个人都站到了院子里。
“谁?”
没有人回答,门晃得很奇怪,不像是敲门,像是有一个东西在往门上靠。
门还在地嘎支支地响。
“上去看看是啥?”
爷爷小声地对我说。
爷爷家门口有一堆木料,站在这一堆木料的上面,就能看到门外去。虽然天有点黑,但门外是谁应该大致能看清楚。
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门还在响着,看来晃门的人没有察觉。
是个女人,我看见她晃动的头发了,她在用身体一顶一顶地撞门。
虽然看着奇怪,但我还是喊了一声,“谁!”
那女人好似一点都没听到,撞一下被门的反作用力推的退一下,一点都没有生人的反应,同时我闻到了一股腐臭!
死人?!
一个惊慌,我从木料堆上摔了下去,爷爷赶忙问我咋了。
“外面撞门的,好像,好像不是个人!”
爷爷吃了一惊,应该是想到了什么,让我先顶着门,他转身就去拿锄头。
那时候的门扇上下都套在铁圈之中,很容易就撞掉,我心里害怕,用身体靠在门上,感觉撞击猛地袭来,像是几百斤的东西砸在门上,我一个趔趄,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难道真像爷爷说的那样,是乱坟岗的诈尸找来了么?”我惶恐不安地想。
挡不了几次,用背实在不行,撞的要吐血,转用手推着,渐渐地找到了一来一去地平衡,不感觉那么难受了,可撞门的力道还是大的异常,还是撑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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