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事_酥油饼【完结】(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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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为喜呆了呆。他属意由大女儿与容韵联姻,之前也提过,她当时是应了的,不知为何忽然改了主意。

  立即有官员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要夫家应允,婚后亦可修学。”

  其他人都点头称是。

  有人还问容韵:“不知容公子如何看待夫人婚后修学?”

  容韵淡然道:“出嫁从夫,哪有成亲之后还东奔西跑的道理。”

  这是明着拒绝了。

  其他官吏一时无言。

  初照见父亲脸色难看,又说:“修道无涯,我选了这条路,就不会半途而废。不过,我的选择没道理让妹妹陪我一起等着。她年纪不小了,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先定下来也不错。”

  王为喜很快反应过来,见舒光螓首微垂,杏眼含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顺着说道:“论起来,舒光与容韵倒是年龄相仿。”

  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只有陈致与容韵保持沉默。

  王为喜看向陈致:“王爷为何不说话?”

  陈致苦笑。

  秀凝与燕北骄。

  想想都觉得怪异,还能说什么?

  但是,一个是全心爱护的妹妹,一个是一手带大的徒弟,若是凑在一起……

  理智挑不出毛病,可感qíng上,那令人不舒服的怪异感始终挥之不去。

  王为喜还目光灼灼地等着答案,他只好说:“不胜酒力,有些头晕。”

  见他没有接自己丢出去的橄榄枝,王为喜有些不悦。在他心目中,两个女儿都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绝代佳人,对方竟然冷漠以对,近乎十恶不赦。“既然如此,王爷不如先下去休息吧。”转而对容韵说,“来,容公子,我敬你一杯。”

  容韵“醉眼朦胧”地拿起酒杯,还没有喝,“扑通”一声就趴倒在桌上。

  其他人:“……”刚刚明明还好端端地坐着,眨眼就倒了,这叫喝醉吗?这叫被敲晕了吧?当他们都瞎吗?可恨的是,是个人都看出容韵是装醉,偏偏还不能揭穿,憋死人了!

  陈致配合他的演出,连说不胜酒力,与家仆一道扶着他回房休息。

  家仆一走,门一关,容韵就生龙活虎地跳起来。

  陈致看了他一眼,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想心事,被容韵一把抱住。

  “师父。”他头埋在陈致的肩膀上。

  陈致说:“不是醉了吗?”

  “不是醉,是碎。”

  “碎?”

  “心碎。”容韵说,“我不再是师父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了。”

  啊,被看出来了——如果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背后的小望cháo大概能耍一宿的“酒疯”。陈致说:“不要胡思乱想。”

  “师父一直看着那个王舒光。”

  陈致:“……”事实俱在,无从辩解。

  沉默如冰,冻得容韵说话都有些打哆嗦:“师父……师父,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说了不要胡思乱想。”这次是真的胡思乱想。哪怕秀凝成了王舒光,在他心中,也永远是妹妹,是亲人。

  坚定的口气让容韵稍稍安心:“师父不想让我娶她?”太清楚师父想让他娶妻生子的急迫心qíng,所以,当师父故意无视王为喜联姻的暗示时,他第一个念头不是高兴,而是惶恐。怕这次不是自己被推开,而是师父被抢走。

  陈致反问道:“你想娶她吗?”

  “我有师父就够了。”容韵坚定地抱紧怀中人。

  第60章 绝世之念(十)

  陈致第一次意识到妹妹的重要xing, 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彼时, 父亲早已过世, 母亲一力挑起家中重担,以他的名义,牢牢把持着家主之位, 与诸位叔伯周旋。可惜劳心过度,在他十四岁那年,追随父亲而去。叔伯们上门挑衅, 他未及反击, 妹妹已经丢出火盆哭闹撒泼,令对方颜面尽失, 不战而退。

  当夜,她小小的身躯缩在他的怀里, 像两只失了怙恃的小láng狗,用体温温暖彼此。

  对陈家的打击接踵而至, 叔伯们终于看轻外敌当前,团结才是唯一的生路,总算消停些许。他与妹妹一路扶持, 却始终挽不回渐行渐远的帝心与日益凋零的门庭。直到有一日, 她高兴地跑来,说要入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那吃人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放她去。紧接着就是一场持续两日两夜的绝食斗争,他输得彻底。临别时,倒没有相顾垂泪的场景, 她斗志满满,像出征的女将,立誓重现陈家辉煌。他能如何?自当配合。于是千方百计地往官场钻营。

  如今回想起来,那一世的执着更像是对秀凝的支持。若非她是女儿身,怕是比自己更适合家主之位。

  尽管在他心目中,陈秀凝是世上最完美无缺的女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她积极得叫人头皮发麻。比如现在,趁着他在桥上看风景,就将人堵住,非要带去见王夫人。

  陈致这时候才知道王为喜并不是鳏夫。

  路上,王舒光解释,她的母亲缠绵病榻多年,极少见外人,唯一的爱好就是求神拜佛,听说陈仙人莅临,便是怎么样都要见上一见。

  说到缠绵病榻,陈致想起自己的父亲。他父亲自小体弱,但是凭借着嫡子以及爷爷最爱的女人的儿子两重身份,稳坐家主之位。小时候见他,门外就能闻到浓郁的药味——就如现在。

  王舒光推开门,就听到清脆的木鱼敲击声,然后一个中年妇人带着药味迎光走来,施礼道:“仙人赏光,蓬荜生辉。”

  陈致盯着她的脸,半天不敢动,脸黑黑、人僵僵的样子,好似被雷劈焦。

  “仙人?”王夫人小心翼翼地凑近他。

  陈致使出浑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将溢到嘴边的“爹”冲出去。

  这世上最荒唐的事,不是前世的妹妹要嫁给前世的敌人、这世的徒弟,而是前世的爹出现在面前,却成了前世妹妹的娘。

  他张了三次嘴,才将“夫人”两个字喊出口。

  王夫人紧张地说:“是否老身有不妥?”

  陈致说:“夫人与我一位故人有几分相像,不觉回忆起往事来,失礼了。”

  她还不放心,陈致再三安抚。

  王舒光说:“娘,我去沏茶,你们先坐下聊。”

  王夫人转身,陈致下意识地想伸手搀扶,被对方让了一下,想起在众人心目中,自己与对方同一辈分,又是男女……

  他别扭地跟在后面。

  王夫人出门,走到榕树下。树下一张石桌,桌面刻着围棋棋盘,三张石凳,下棋、观棋都有了,倒像是为他们三人特意准备的。

  王夫人问:“仙人下棋否?”

  陈致说:“不常下。”

  “下棋好,养心。舒光平日里就喜欢下棋,可惜我身体不好,她姐姐又常年不在家,老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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