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昕低着头看着桌子说:“是,我恨我自己是个懦夫,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在楼顶,我不是不负责任的跑掉,留下杨青一个人面对,事情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如果杨青不死,她的妈妈还有弟弟,也就不会孤苦无依,没人照顾,我恨我自己,没有早做决定,杀了那个人渣。”
程欢走到谢昕面前,说:“人生没有如果,同样,死亡也没有。”
谢昕把脸埋在胳膊里,啜泣着说:“可是……可是我想他啊!没日没夜的想,自从他死后,我每天都会梦到他,我去他打工的超市,去我们到过的地方,我站在她家的门口,可是,我再也等不到他,我好想再见他一面,一面就好……”
谢昕最后一句话,已经淹没在哭声里。
程欢叹了口气,说:“死者已逝,比起怀念,你更应该考虑一下,以后该怎么活?”
程欢说完走出审讯室,碰到林乐,林乐递给他一个档案说:“头儿,孙嘉琪的记忆,都处理干净了,另外,案子也问清楚了,孙嘉琪和谢昕在滨东商城集合,谢昕带着孙嘉琪逛了一天公园,等到晚上,谢昕以回学校拿东西为由和他一起回到A中,然后拿着刀逼他上了楼。对了,有件事很奇怪。这小子醒来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连在学校施暴的事,都供认不讳,还一直问我,谢昕会怎么样?校园暴力案,加上了谢昕的口供,可以落案了。”
程欢翻了下孙嘉琪的证词,说:“看来经历过生死,总算是成熟了一些。”
林乐又递上一个档案夹说:“之前你让我查王念,也有发现,你看,我在旧档案里,发现了这个。”
程欢翻开夹页,是一张黑白的毕业照,上面写着:“泾城A中高12班。”
林乐说:“这是王念当年班里的毕业照,奇怪的是,毕业照里没有他,他也没有参加最后的高考,而是直接被保送到了本地重点大学,然后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
“还有呢?”
林乐慎重地回答:“经过走访,有一些传言,说王念小时候被学校里某个老师欺负过,学校为了补偿,才给他办的保送。那个老师大前年出了车祸,现在死无对证,对了,也正是那一年,他被调进了学校。”
程欢合上档案说:“生前罪责审不过来的,死后也得一起清算,放心,那面是不会放过他的。只是没想到,所谓因果……”他不自觉得停顿一下,扭头看到从审讯室里走出的李承天,继续说,“还真是谁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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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天走过来,抽出程欢手里的档案,塞在林乐的手里,说:“落案的事,都交给赵连昕,怎么修怎么改,让他去操这份心。”
程欢说:“那边……”
李承天没好气地说:“先顾好你自己。我送你回家。”
“哦……”
此时,程欢脑中已经乱做一团,耳边一直嗡嗡作响。他一上车,李承天就脱下外套,罩在他的身上,说:“你先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程欢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所有事情似乎都暂时落下,整个世界暂时被甩在身后。他感到手背上一阵温暖,没有睁眼,反手握住了李承天。
睡梦中一阵又一阵温暖的风从脸庞划过,带着咸咸地味道,他看到了广袤的山川与江河,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日月星辰各行其道,高山流水错落有致。微风轻拂,万物生长,甘霖雨露,重新滋润着大地。
朦胧中,似有一双眼睛,散发着俾睨天下却满怀温情的光芒,凝望着这个世界。
李承天小声说:“程欢,到了……”
他挣扎了一下,才睁开眼睛。李承天伸手蹭了一下他的脸庞,问:“梦到什么了?”
程欢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居然是湿的,悄悄蹭一下说:“可能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总梦些奇奇怪怪的事。”
李承天看着程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开口。
程欢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用担心,我会注意休息的。”
李承天眼带笑意,说:“我发现你好像变了。”
程欢说:“有吗?”
李承天点点头,认真说:“爱笑了,人也有温度了。”
程欢把头靠在座椅上,彻底放松下来,说:“我曾经以为,死亡是一种结束,是冰冷的,是绝望的。直到你的出现,我从前很多想法好像渐渐改变了。其实生命,根本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须臾之间,能面对种种失望、艰难、困苦,更重要的是人的一种心境,能量从来都是由内而生,漫延在整个时间轴,再串联出一个又一个的回忆。”他扭头,看着李承天说,“看来,守魂使确实是神,只有神才能带来信仰,有了信仰才有希望。”
李承天本来有三分感动,听到结尾居然被逗乐了,他温柔地笑了笑,俯身在程欢眉间留下一吻,说:“神不能带来希望,也改变不了世界,信仰从来都是你自己的。”
“嗯?”
李承天下了车,帮程欢打开车门说:“还有,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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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一开,李承天就着急地拉着程欢往自己家走,程欢说:“去你家?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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