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掌柜低声又问:
“雷爷,你已计出焦山,眼下准备前往何处?”
雷一pào道:
“附近飞龙寨的眼线很多,我的行踪,盛掌柜还请多多予以担待。”
盛掌柜忙点头抱拳,道:
“那是当然。”
雷一pào这才对小癞子道:
“小癞子,快上前见过盛掌柜。”
小癞子丢下手中筷子,站起来就冲着盛掌柜趴地下叩了个头,道:“盛爷,小癞子给你叩头。”
盛掌柜不及拉住,忙站起来,道:
“不敢,不敢,小哥快起来。”
雷一pào在焦山飞龙寨失势,盛掌柜当然早闻,在过去,如果雷一pào领着小癞子来,再借个胆子他也不敢受小癞子趴地叩头,现在……这就叫“人在人qíng在,权势压死人”。
现在盛掌柜还是亲切地拉住小癞子的手,笑问道:“孩子,你多大了?”
小癞子道:
“十三岁。”
盛掌柜望望小癞子头顶上尽是白痂癞痢,心中有些想呕,但望望小癞子的五官端正,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他不提坏的提好的,道:“这孩子长得一副好模样,应是个富贵命呢!”
雷一pào道:
“这孩子命苦,但对我飞龙寨有恩,盛掌柜,他可是个重然诺,讲义气的孩子。”
盛掌柜拍着小癞子肩头,道:
“小哥,你坐着吃。”
边问雷一pào道:
“今后雷爷有何打算?”
淡然一笑,雷一pào道:
“我把这孩子暂时寄在你这里,行吗?”
盛掌柜忙点头道:
“行,行,就叫他在我这儿住着。”
雷一pào道:
“有些小事,何妨叫他去做。”
盛掌柜望望小癞子头项上的白痂,心想,我这是开的客栈,客人来吃饭喝酒,要是看了这小子头上在流水,能喝一斤酒,只怕四两就够了。
心念间,他呵呵一笑,道:
“雷爷,你这就见外了,一个小孩子,他能吃我多少的,反正他在我这儿住着,吃饱没事gān,江都地方又好玩,叫他四处去玩耍也是好的。”
雷一pào忙摇手,道:
“不不,要他守在店后面吧!”
盛掌柜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道:
“我听雷爷吩咐就是。”
雷一pào这才猛喝一口酒,道:
“另外,你替我弄条小舢舨。”
盛掌柜一惊,道:
“雷爷要上哪儿?”
雷一pào沉声道:
“焦山。”
盛掌柜忙问:
“雷爷好不容易逃离焦山,怎的这时候又要回?”
雷一pào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拼着xing命,我也得见见老主母一面,太多的事qíng要向她老禀报。”
盛掌柜道:
“雷爷的事我理会得,不知雷爷何时用船?”
雷一pào道:
“赶了几天的路,虽说有些累,但办事要紧,盛掌柜,越快越好。”
盛掌柜点头,道:
“好,我这就立刻去办。”
望着盛掌柜的背影,雷一pào对小癞子道:“我回焦山一趟,你在江都不能乱跑,这儿可不是开封城,走失了我就没法子找到你了。”
小癞子忙笑应道:
“爷只管去,小子就在客栈后院不出去,就等你老回来了。”
雷一pào望望小癞子,道:
“上天好开玩笑,造化又作弄人,小癞子,你若是……是少寨主那就好了,至少我雷一pào也不会再冒险回那焦山飞龙寨了。”
小癞子一笑,未回答。
因为,他根本不懂得雷一pào在说什么。
于是,他瞪着一双大眼直直地瞧。
瞧得雷一pào又是一声长叹。
于是,雷一pào面上的卷ròu刀疤更见暗淡了。
柳残阳 》《血魄忠魂困蛟龙》
第八章 小癞子一步登天
月儿就像被天狗啃掉一口似的,残缺不全的挂在西天上,暗淡无光得连吊在它附近的那颗星星都比它亮得多。
月圆月缺,时亮时暗,但人事沧桑则令小船上的雷一pào难以理解。
小船上只有一人,雷一pào一个人。
小船就在过午不久离开了江都运河码头。
雷一pào巧装打捞的自己坐在船尾轻摇着木橹,缓缓的,缓缓的向长江摇,沿运河,他发现不少飞龙寨的船从他小船边急速驰过。
如果在当年,依寨主在的时候,雷一pào只要露个面,这些船上的人又有谁不高声呼叫:“副总管好!”
现在,飞龙寨改朝换代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雷一pào知道,如今的飞龙寨副总管叫成刚,那个橘面鱼目成刚。
举头望月月不明,低头江面则烟波浩渺,雷一pào望望天色,大概是二更天了吧。
江面上已不见巨樯帆影,有灯亮,那也只是沿着附近泊船的江边才有。
江水悠悠,但小船却难以随,在这儿可不比在运河顺水流,雷一pào对于这段水域太清楚了,二十岁投入依水寒帐下就在这江面上打滚,快二十年的岁月,又怎会不熟悉这附近的水程?
就在船尾,雷一pào那有力的双臂,奋然不懈的使力在那根橹上,把个小船摇地直点头,木橹发出吱呀声,小船已似箭一般向焦山驰去。
焦山就在江心中,而飞龙寨就在焦山。
传说焦山水底有石阈横亘,似游龙腾跃般,每于水落之时,近岸可见,形成中流砥柱之势,江水至此又形成不少漩涡,小船在此最易遇险。
现在,雷一pào以其水面上纯熟技巧,驾独舟而来,他穿过扑舟巨làng,越过险滩暗礁,以一种冒险犯难而又忘我的jīng神,绕过飞龙寨的附近,缓缓地靠在一处绝崖下面。
雷一pào的全身已为làng花溅湿,连蒙在面上的灰巾也已湿贴在脸上,而脸上的刀疤却在抖动不已!
岸上有些静,静得十分令人意外。
当然,这种现象对雷一pào的行动更见方便,他知道在他的右面就是天王寺,那儿的大雄宝殿与藏经楼他常去,寺里的和尚哪个不认识他雷一pào的?
左面山崖转弯处,则是连绵三进房舍的飞龙寨,现在他已登岸,却绝不能碰上飞龙寨的人,因为飞龙寨的人全都知道他雷一pào疯了,甚至已投江而死。
快四更天了,雷一pào已摸近依夫人住的那间小瓦屋,有条小山道旁,住了几名飞龙寨部下,明里是对江面上的飞龙寨帆船信号联络,不使在雾天驶近险滩,但雷一pào十分明白,这几个人也负有监视依夫人母女的责任。
雷一pào躲过这个监视哨,匆匆到了小瓦屋前窗下,伸手在窗上轻弹:“夫人!夫人!”
小屋内。依夫人在问:
“谁?”
雷一pào忙低声应道:
“是我,雷一pào回来了,切莫点灯啊!”
屋内的依夫人悉卒着在披衣,瓦屋的门启开一半,雷一pào已闪身进得屋子里。
这时依霜霜也起来了,见雷一pào全身湿透,忙着要去取他爹的衣衫,却被雷一pào拦住:“我不能停下来,说完还得摸黑上船呢。”
依夫人遂低声问道:
“副总管,你连夜回来,必有大事,快说吧!”
雷一pào自怀中取出个布包,jiāo在依夫人手中,道:“这就是当年被佟大年带走的‘八步一刀’,上天有眼,我人一到开封城就找到了。”
依夫人颤抖着双手接过来,双目已见泪水滚下。
雷一pào道:
“东西已经取回,夫人应及早定夺。”
以袖拭泪,依夫人缓缓打开布包,只见那张薄如蝉翼的羊皮与金色小刀,灰暗的小屋内,仍然可见金光闪闪,刃芒点点。
只听得依夫人叹道:
“不错,这正是霜霜他爹用的东西,她爹能雄踞江南水路二十年,威信全由此刀所立。”
雷一pào道:
“属下的意思,若没有寨主指点,这‘八步一刀’小姐是否也能修炼,他日不难重振基业。”
依夫人思忖中,问道:
“且说说看,你是如何恁般顺利的取到手的。”
雷一pào当即把在开封所遇,以及小癞子守信重义的事迹详细说了一遍……依夫人赞不绝口地道:“难得,难得,这个孩子我一听就喜欢,他人呢?”
雷一pào道:
“属下把他安置在江都一家客栈里。”
双手托着小刀,依夫人缓缓道:
“如今我也想通了,霜霜是个女孩子,是不能在江面上统领飞龙寨的八舵三十二船队,要知能领袖这帮人,必需是水下功夫高人一等之士,女孩子怎能水下水面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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