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酋长的女儿也走到依承天面前,她没有哭但傻瞪着两只大眼睛,把自己脖子上的花环取下来,温柔地套在依承天脖子上。
于是,雷一pào又见那个女人向他走来,在她的身后面,那个伺候依水寒数年的女人也来了。
现在,雷一pào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没有再逃避那女人,那女人也没有再抱他,两个人只是对望着……依水寒满面愧疚地望着伺候自己几年的女人,他甚至伸手挽住那女人肩头滴下英雄泪……于是,一群看来如同野人的荒岛蛮人,表现出比文明世界还要高尚许多倍的人与人之间的亲切本xing,他们毫不虚伪地绕着三人欢唱歌舞——月光更见美如玉。
每个人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带着依依眼泪的笑意。
小船移动了。
缓缓地在移动。
岸上的人群挥手高歌,歌声历久不断,直到小船绕过山脚,那个依水寒住了数年的山崖另一面。
海水不波,光亮如镜,雷一pào吁了口气,道:“寨主,你能告诉属下,这些野人为何变得恁般有风度地还给我们欢送一番。”
依水寒沉声,道:
“不许叫他们野人,知道吗?”
雷一pào点头,道:
“属下失言。”
依水寒叹了一口气,道:
“何谓野人,当今世上的野人太多了,不少披着人皮而男盗女娼,坑陷他人,无所不用其极者,才真正称得是野人。”遥遥的回望那渐渐落入水面下的孤岛,依水寒又道:“当你二人遇上我的一刻,老酋长已知我们会离去的,他十分明白,因为我们终不是他们一族,离去是当然的事,所以连他的女儿也不再打扰承天,但是他们却知道我们何时要走,所以早在海边候着我们了。”
雷一pào愧疚地道:
“雷一pào误会他们了。”
依承天摸着脖子上的花环道:
“她送我这个花环,我会好生保存起来。”
依水寒道:
“孩子,那不只是花环,也是护身环,愿你一路平安到家的意思。”
是的,一路平安到家!
就在一连三日夜的海上漂dàng中,第四日一早,远处已见青蓝色海岸起伏不平的显现在三人前面。
雷一pào正把着小舵呢,这时他高兴地大叫,道:“寨主,到了,到了。”
依水寒撑着身子仰头看,不觉老泪流出来,道:“天可怜见,我依水寒终于又回来了。”
依承天也高兴地道:
“我们可以去找我的gān娘了。”
依水寒突然坚决地道:
“不,此时尚不宜会面。”
雷一pào当然知道寨主的意思,因为这时候依承天的本事尚不能就付那于长泰几人,而寨主又是一腿成残,突然出现,弄不好就是一场殊死战。
心念间,雷一pào当即对依水寒道:
“回寨主的话,我们还是先驶近岸边,看是什么地方,然后再找上三门湾外的鲠门岛上去住下来,谁也不会知道寨主会在那里,只等少寨主学会‘八步一刀’绝学,我们再重回焦山去。”
依水寒点头,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一个多时辰,已见有帆船在水面驶来,而且是四艘三桅大船。
其中一艘直向依水寒三人小船驶来,水花飞溅中,大船上早有人叫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从哪里来?
雷一pào三人谁也说不出自己是从何处来。
但听口音,似是江浙口音。
雷一pào遂高声道:
“我们从海岛来,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大船近了,早听得大船上那人回头指着远处道:“看清楚了吗,那个尖尖的山头叫松门山。”
雷一pào一听,连声称谢。
大船就在双方招手中疾驶而去。
雷一pào这才对依水寒道:
“原来我们也快到了,那松门就在鲠门以下五十里处,今晚我们就能赶到鲠门去,这一带属下最是熟悉不过。”
依水寒点头,道:
“这一带我也清楚,我们的小船该向北驶了。”
鲠门依旧屹立在海面上。
附近点点归帆在三五只海鸥的尖鸣中向岩边飞驶。
雷一pào把他的小船驶进鲠门那条小海峡,牢牢地泊在岩石岸边上。
几天来的海上漂泊,至此才算结束。
依承天最是高兴,他搀扶着义父与雷一pào三人回到半山上的山xué中,dòng中一切还是依旧。
只是当天夜里,依水寒已开始在灯下摊开那张羊皮来,指着上面的人像加以解说起来——原来那张薄如蝉翼的羊皮上面画像,举手投足间,皆有一句禅语,依承天未读过书,但在依水寒的解说中,他似是稍知其中含义。
不过在学习上,是以画像的一三五七连步动作,身法就在八步中变化。
“步法先学,刀法在后,如有成就,也得年二半载方有成功希望,那还得要痛下苦功,因为到了学刀阶段,有一半还得在水中练呢。”依水寒最后这几句话,听得依承天忙点头领教。
雷一pào拍拍依承天肩头,道:
“少寨主,牛吃稻糙鸭吃谷,就看生得命如何,想想过去,看看现在,你能不说自己够运气?好生苦练,飞龙寨全看你的了。”
依承天岂有不懂的,忙就地向依水寒叩了个头,道:“义父,过去在开封城中我是小癞子,一个人见讨厌的孤儿,如今我是一步登天,拜你为义父,你老只管放心,是人都会分出屎香屁臭,承天绝不会有负你老厚望。”
依承天的话是粗俗了些,但他却是出自至诚,而使得依水寒满心的高兴。
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江岸一阵风”周全与“江河老怪”祈无水“醉渔翁”司徒大山三人自中原回到南方以后,秦淮河畔祈无水的属下向他报告了一个令他三人吃惊的消息:“镇江焦山飞龙寨传出消息,要捉拿叛帮逃犯依夫人与她女儿依霜霜二人,因为二人临去还杀死六名伺候她母女二人的部下。”
江边的大船舱内,周全听了这消息后直是冷笑不语。
祈无水道:
“依水寒的老婆女儿为什么要逃难焦山?以我看如果她母女真心要逃走,那么理由只有一个。”
司徒大山急问:
“什么理由?”
祈无水道:
“她们已得了‘八步一刀’绝学秘籍,找地方下功夫去苦练了。”他一顿又道:“除此之外,她们没有任何理由寅夜逃离焦山,甚且还杀了六个属下的道理。”
周全道:
“如果老怪你的理由成立,那么盗取东西到手的那个疤面人必是依夫人暗中派出的。”
司徒大山点头道:
“有道理,我看就是这么回事。”
周全一拍船内矮立桌,道:
“你我千里迢迢,南北奔波,尚且弄得淌血挂彩,到头来两手空空而一无所获,我周全第一个就不甘心。”
祈老怪道:
“如果这个疤面人是依夫人的手下,我们必会轻易查出他的身分来。”
司徒大山道:
“人都藏起来了,你我如何找去?”
祈老怪道:
“三人再上焦山飞龙寨,问那于长泰可知这刀疤人,他若不知,证明依夫人与刀疤人并非一伙。”
“江岸一阵风”周全连连摇头,道:
“二位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祈无水怔怔道:
“你周老头又有何高见?”
周全道:
“二位可曾想过那最重要一点吗,于长泰是个老狐狸,他诱我三人为他打前锋卖老命地去找那‘八步一刀’秘籍,而他却在暗中静等现成的,这次开封城落空,于长泰比我们更泄气,如今他正愁没有消息呢,我们却去问他认不认得什么疤面人,这万一疤面人在焦山,二位想想看那将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司徒大山道:
“结果十分简单,他把我三人赶离焦山,他于长泰一人独享现在果实。”
祈无水笑笑,道:
“还是周老头的思维慎密,且听听你的高见。”
周全道:
“这件事连手下人也不便jiāo付,这么办,我们三人放船镇江江面,暗中观察带打探,也许会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司徒大山点头笑道;
“也好,yīn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说走就走。”
祈无水双手互拍一掌,早见舱外一个赤脚汉子低头望向大舱,恭谨地道:“祈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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