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这么问,或许只是想听他说些好话来安慰自己,但乾先生的反应出乎我意料。
「老实说,我不敢讲,因为一切都超乎我的想像。」
「这样啊……」我的心情跌到谷底。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渡边能活下去,所以我会尽力而为。」
「谢谢,乾先生这么说让我放心不少。因为强悍的鸟兽保护官之中,就只有乾先生一个人幸存了。」
才说完,我就后悔莫及。
「幸存啊……」乾先生微微一笑。
「对不起!都是我乱说话!」
「没有,没这回事。我只是一时体会不过来,与其说悻存,还不如说赖活著才对。」
「怎么会……」
「确实是这样没错啊。我失去了四个伙伴,大家可是比亲人还亲,而我没死只是碰巧……只是偶然罢了。现在的我像条幽魂,想为伙伴们报仇雪恨,或许就只为了这个理由活著吧。」
我好像前不久才听谁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我绝对饶不了那恶鬼。」
平时沉著冷静的乾先生,似乎有些激动起来。
「渡边,你要答应我,就算我尙未达成目标就倒下了,你也一定要阻止那恶鬼。」
「好,我答应你。」
阻止……心中的枷锁让我们无法对人类使用更强硬的措词,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白。
「话说回来,我们原本是让化鼠闻风丧胆的死神,现在却风水轮流转,这下我才知道当猎物是什么心情啊。」
「我也是……世界好像突然被恶梦淹没,一切都不像真的,只要明天早上醒来就会有人对我说不要怕,全都是梦而已……」
我心头一揪,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我懂,我也希望是如此。不过实际上我们还是得费尽心思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乾先生深深叹一口气,又说,「有件事我非得对你说不可,跟奇狼丸有关。」
「奇狼丸?」这真令我意外。
「简单来说,我不知道它究竟多可信。」
「怎么这么说呢……奇狼丸不是才救了乾先生吗?要是没有它,我们怎么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这两点我都承认。」乾先生停下脚步,「不过渡边,你觉得人类何时的洞察力最低?」
我想想之后回答,「一帆风顺的时候?卸下心防,解除戒备的时候?」
「确实有些人一放松就无所谓,不过小心谨慎的人在轻松的时候反而会提高警觉。」
「那你认为是什么时候?」
「根据我的经验,反而是最惊险困顿的时候。我很少看到人面临绝望时,还会考虑实际情况可能更糟。每个人都紧抓著渺茫的希望,忽略危险的徵兆。」
「所以你觉得,我们现在就是这样?」
「一般人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想必不会怀疑有人窝里反吧。」
「你觉得奇狼丸是叛徒?」
「这点不能不纳入考量。」
「为什么?就因为它不是人?还是有什么可疑的根据?」
「有两个可疑的理由。」
乾先生举起提灯,继续往黑暗的洞穴里前进,我也紧跟在后。
「首先,奇狼丸曾经前来东京就是件怪事。它究竟是为何而来?」
「这……应该是有必要先调查一次吧?先确认东京是怎样的地方,好与其他鼠窝竞争……或许会找到什么值得利用的东西也说不定。」
「光靠这么不确定的动机,就能让它坚持这趟严峻的探勘,还损失三分之一的士兵?像奇狼丸这么优秀的指挥官,应该在第一次出现牺牲者的时候就放弃计画,抽身而退。」
「那乾先生认为它为什么要来呢?」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它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会含糊其辞,不肯说个明白呢?」
我也不是完全没注意到这点,但目前实在不适合深究,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又要与奇狼丸为敌,恐怕我们将会彻底迷失。
「说不定……」
我说到一半,被远处传来的奇妙声响打断。
我们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乾先生将耳朵贴在洞壁上倾听。
低沉的地动声,可能来自上面好几层。
「什么声音啊?」
「可能哪里的洞穴崩塌了。」
我突然惊觉。「是不是我们做的陷阱成功了?」
「不……不只是这样,刚才的声音共有四次。」
乾先生沉思,但没有说出他在想什么。
我们不自觉加快脚步,我突然忍不住发问。
「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个理由怀疑奇狼丸?另外一个是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
「很快就知道?」
「我想只要出到海岸上,一切就明白了。」
乾先生像在打哑谜。
折返海岸的行程虽然比来时要顺利,但也走了几个小时。我们走的洞穴碰上一道直通地表的大沟,假拟蓑白用电子罗盘确定目前方位,发现我们距离隐藏梦应鲤鱼号的裂缝,以及一开始通往地底的斜坡,还不到一百公尺。
我们已经疲惫不堪,一路颠颠簸簸走得脚疼,但根本没时间休息。当我们用咒力撑住身体攀上沟壁时,地底又传出怪声,彷佛无数妖魔鬼怪高声尖笑,诡异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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