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大喊。「救命!我迷路了!」
「早季,你听好,千万别跑到八丁标外面。八丁标中有强力结界,安全得很,但跨出一步就没有任何咒力保护了。」
「我知道,可是我回不去了!找不到路了!」
「早季,早季,你要小心化鼠。化鼠敬畏具有咒力的人,当神一样来拜,并且绝对服从。可是对上没有咒力的孩子,就不知道会有什么态度。所以我们要尽力避免孩子与化鼠碰面。」
「……爸爸。」
「喂,你在念什么啊?」
觉的声音比幻听更空虚、更不真实。
「据说第五代皇帝大欢喜帝登基时,要求民众欢呼喝采连续三百年。要是谁先停下拍手的,就被选为祭品,以PK点火燃烧身体,那悲惨的焦尸还会被送进皇宫当饰品。所以民众给大欢喜帝的恶谥,就是阿鼻叫唤王。」
「爸爸,救我……」
「第十三代爱邻帝,恶谥为酸鼻女王……只要有人不顺她意,就惨无人道地……无上的喜悦……绝食避免呕吐……第三十三代宽恕帝,在世时便有别号犲狼王……啃咬尸体……其子第三十四代皇帝,醇德帝,恶谥邪门王……十二岁便活生生拧下宽恕帝头颅……害怕自己可能遭到杀害……将年幼的旁系与直系手足……尸体喂养大批沙虫、海蟑螂……第六十四代圣施帝,恶名夜枭女王……满月之夜掳走孕妇,开膛剖肚,生呑胎儿,吐出满地碎裂人骨……」
爸爸的声音一时听来非常扭曲,突然又变得极为平淡。
「你听好,前史文明的动物学家康拉特?劳伦兹指出,野狼、渡鸦等动物具有强大伤害力又具有社会性,还拥有一种避免同类互相攻击的生物机制,即为攻击抑制。另一方面,老鼠与人类等动物并不具有强大攻击力,自然缺乏攻击抑制机制,同类间经常发生过度攻击与杀戮行为。」
「爸爸,别说了……」
「姚基发现故意牺牲一个据点,就能成全己方联系,切断对方补给;可惜有个问题,要牺牲的据点正是因它亲自坐镇。不出所料,敌人包围姚基的据点,姚基等六只守卫虽然英勇奋战至最后,还是全都被千刀万剐,变成香喷喷、热腾腾的肉饼。」
「混帐!振作点!」觉抓著我的肩膀。
「我没事……」嘴上这么说,幻听却挥之不去,甚至出现朦胧的幻觉。
「学校有批准你们到这地方来吗?」
僧人模样的幻影嘲讽著我。
「你们违反伦理规定基础,十重禁戒中的第十条,不谤三宝戒。你们听从恶魔之声,对佛门教义提出异议。所以我要将你们永远冻结在纸人中,你们就当个纸人渡过余生吧……」
「早季!早季!」
我差点被摇到内伤,这才回过神。
「觉……」
「你自言自语些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脑袋坏了!」
「是快坏了。」我低声回应
我应该差点陷入危险的崩溃前兆。如果没有彼此,我也许会精神失常。我们后来又在地洞徘徊一阵子,期间一只化鼠都没碰上,仔细想想,它们也许老远便感知我们而故意让路。接下来,我先惊觉情况有异。
「你听得到吗?」
没反应。我握紧觉的手,但仍无反应。
「觉?」
我打了他两、三个耳光,他挤出一丝低吟。
「振作点,我听到怪声音了!」
「声音一直都在响啊……」觉微弱地说,「有人从地底叫我们,那是死人的声音……」
我打了个冷颤。很明显的,觉继我之后产生幻觉,但我听到更宏亮的声音,难道是因为走在阴暗的地洞,感官变得更加敏锐。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危机逼近。
现在没时间担心觉了。
竖起耳朵一听,又来了,声音回荡在洞里,不清楚来自何方,但愈来愈响亮。啊,我听清楚了,是众多化鼠在尖叫、怒吼与惨叫,还有敲锣打鼓般的金属撞击声,以及不知道是鼓掌还是潮水的异声。
这些刺激神经的怪声,全是战争的声音。最坏的预感成真了。
「要快点逃才行!蜘蛛打来了!」
我握紧觉的手,他毫无反应。
眼前又是岔路,往哪逃才好?左边?右边?或回头?
我摸索著觉的右手,长枪指往前方,但见不到黑暗中微弱的绿光。我连忙摸索枪尖,土萤已经死了。但我发现四周并非完全黑暗,种在岔路的夜光苔发出微光,某处也渗出微弱光线。根据我们在地洞中徘徊的时间推测,天亮了也不奇怪。出口应该就在前方。
我望著一片漆黑的前方,左边比较亮,我拉著觉小心翼翼前进。愈往前走,地洞愈亮,化鼠交战的声响也更加响亮。
如果就这么从出口出去,闯进化鼠战场的正中央,没有咒力的我们根本无法保命。
周围的亮度可比新月夜光,而眼前通道平缓向上,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右弯处,光线就是从那里射进。我犹豫半晌,迈步向前,心想不能停在这里,得确认出口的情况。
就结论来说,这短暂的迟疑救了我们一命。
霎时,我听见附近传来化鼠的惨叫,紧接著一只化鼠连滚带爬地从转角处冒出来。化鼠全身断断续续地抽搐,死命往我们爬,明显受到致命伤。同时,我察觉有异,鸡蛋坏掉般的臭味传来。我朝濒死的化鼠身后看,入口射来的光线打亮潜进地洞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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