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柳叶青看了眼手机,说,“这大过年的,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纪浩然没动,把羽绒服拿过来,看了柳叶青一眼后,掏出来一只钢笔,替了过去,“二哥,这里,有老爷子生前说过的一些话……”
柳叶青点头后,我们都坐下了。
纪浩然轻咳了声,把那只笔在手里摆弄了几下,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纪浩然,你今天不拿着小本记素材了啊。”
“切,我哪儿有手啊?今个儿我是司机,你们聊,我听着呢。就咱这脑袋,保证把你们说的话记的一字不错。”
我一愣,把目光看向了纪浩然。
我说当天怎么没看他拿本子记,合着这货用上高科技,录音笔了!
有了这玩意,可不是一个字不错!
纪浩然看了我一眼,对柳叶青道,“这是闫叔带着我们去赴约时的录音。”
话刚说完,闫叔的声音传出来了。
“我这一辈子啊,就收了两个徒弟。其实这是往外道了说,要是拍拍良心,我可是把他们都当成自己儿子来看待的。没想到啊……”
中间夹杂了我几句话后,闫叔又道,“以前出去干活,肯定要带着他们俩其中的一个。今个儿,一个都不在我身边儿,我这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我把头别向了一旁,眼圈红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闫叔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找龚叔的,他当时想给孙明亮报仇,所以才会失望又落寞的说下这些话。
纪浩然又摆弄了一会儿,闫叔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我这心里憋屈啊。明亮本性不坏,是被那个人给迷惑了!如果我能对他留心一点,明亮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尸首无存……因为这事,还把二小子给牵连了……”
“闫叔,二哥肯定没事。”纪浩然的声音,“你放宽了心养病,没几天,二哥就回来了。”
“我这一辈子自认没做什么坏事,怎么老了老了,就没个好下场呢?”闫叔长叹一声,道,“说到底,是我技不如人!不然,我把那个人除掉,最起码,能把二小子保住……”
纪浩然再次调了调录音笔,闫叔的声音再次传出。
“小纪,调好了?”
“调好了,闫叔,你有想说的话,就说吧。”
“那我就说了。”闫叔轻咳了两声,抖着声音道,“二小子……”
我含着泪,听的正认真,肩膀突然被碰了一下。
纪浩然把录音笔放到桌子上,红着眼对我摆了摆手。我点点头,擦掉眼角的泪,拿起衣裳,跟在纪浩然身后悄无声息的出屋了。
关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柳叶青坐在椅子上,神情发愣的看着前方出神,紧握成拳的双手放在双膝上,正在发抖。岛布低亡。
炮竹声中,纪浩然点了根烟叨在了嘴里,吸了下鼻子后对我道,“闫叔,他早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所以录了话给二哥……他说,这个店留给二哥,他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二哥,他让二哥不要把他的死归到任何人身上,不要想着什么报仇不报仇的傻事……还说了二哥的家人在哪,说如果二哥想找,可以把这个店卖了……”
纪浩然拿烟的手有点抖,长呼出一口气,“他还说,回魂夜,他不会回来了,以后,都不回来了……”
‘呯’的一声,一只爆竹炸上天空,紧接着,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响。
店里,隐约传出了柳叶青的哭声。
我眼泪哗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为,为什么啊。”我问纪浩然,“闫叔这是为什么啊?”
闫叔不让柳叶青给他报仇我能理解,别说闫叔不是龚叔亲手杀的,就算是,柳叶青也不是龚叔的对手。
可闫叔为什么不回来了?
柳叶青一直坚强着,就是因为确信闫叔并没有走。可现在……
“闫叔,有他的理由吧。”纪浩然推了下我肩膀,“走吧,咱们过两天再来看二哥……”
我点头,走到了纪浩然的前面。
突然里全是火药味,寒风一吹,我沾了泪的脸被冻的生痛。
走了没一会儿,纪浩然提议去吃饭。我本来不想去的,可一想回去也没意思,与其自己猫在屋儿里想闫叔的事儿落泪,倒不如在外面转转,等情绪好点了再回去。
大过年的,还营业的饭馆不多。
我们走的挺久,最后在我们大学附近的小吃街上找到一家还营业的炒菜馆儿。
我低着头走,纪浩然情绪缓和过来点儿了,就在一边说他这些日子出去寻找素材的事。
去了南方,挺远的一个地方。在一个深山里的小山村里的孤儿院里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特别穷!
勉强通了自来水和电,没有电视电脑这些东西。
我说你有病,没事儿往山沟里钻个屁。是找素材去了还是受苦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纪浩然道,“越是大城市,受教育水平越高,越不信神鬼之说。相应的,那些口口相传的传说和故事也少的多。而那些小山村就不同了,随便哪个村儿里拎出个老头老太太,都是讲故事的能手。重要的是,他们讲的故事朴实,贴近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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