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京扬进来,京柏年问道:“医生怎么说,是不是说我没事了?”
京扬凝视着三叔,沉默了一下,点头道:“是的,医生说你只是太疲劳,加上天又热,诱发了一些老人病,只要卧床好好休息,就不会有事。”
京柏年满意地“嗯”了一声,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京扬在床头站了一会儿,见京柏年真的沉沉睡去,这才转身轻轻出门。
福伯福婶坐在厅堂里,满脸忧色。京声过去安慰了他们几句,嘱咐三叔如果有什么情况,要立即打电话给他。福伯福婶满口应诺。京扬陪两个老人坐了会儿,心里惦记着公司里的事,便要回去。福伯犹豫了一下,这才道:“京舒这孩子出去这么久了,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其实京扬心里也在担心京舒,他知道自己这个堂弟虽然已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但孩子气极重,做事全凭一时意气。前些年发生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令他性格大变。适才他冲出门去的神情,惶急且骇然,好像在他身上,也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京扬打京舒的手机,语音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京扬想了想,便到楼上去找安晓惠。安晓惠垂泪独坐在房里,京扬推开房门,只见到一个穿墨绿色真丝短袖上衣女孩的背影。那件短袖上装是古典的水墨画中仕女着装的款式,再加上她盘起来的头发,让这女孩像极了一个古典女子。
京扬咳嗽一声,安晓惠醒过神,抹一把脸上的泪痕,回过头来。见到安晓惠,京扬怔了怔,面前女孩惶急的神情中,依然保留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寂静。京扬暗叹京舒眼光不错,能找到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孩。
“京舒临出门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没有?”京扬问。
安晓惠虽然第一次见到京扬,但自京舒口中,早就知道京家这位商业奇才,当下,恭敬地将京舒临出门时问她的话复述了一遍。京扬的眉头皱起,又详细地询问了昨夜肥马深夜来访的事。京扬自是知道肥马六年前出了车祸去世的事,这时他终于明白了京舒离开时满脸恐惧的原委。京舒既然没把肥马的事告诉安晓惠,京扬也不便多说,当下安慰了安晓惠几句,转身出门。
离开京家老宅时,京扬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他有个习惯,在开车前喜欢把车窗摇开,一只胳膊架在车窗上抽一颗烟。京扬不喜欢用火机,他还保留了用火柴的习惯,当火柴红色的磷头 “嗤拉”一声冒起股轻烟,接着暗红色的火焰燃起,京扬便能从中感受到很浓的生活气息。
这天京扬在抽烟时脑子里飞快地转动,他也想不出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在只能静观事态发展,自己回去把公司的事处理一下,抽出空来再找京舒。
京家老宅这个夜晚,因为京舒不在,显得异常冷清。
京柏年睡得早,晚饭时福伯去叫他吃饭,他睁开眼说一句“不吃了”又翻身睡去。晚饭缺了京舒与京柏年,福伯福婶与安晓惠吃得索然无味。晚饭后,福伯再去京柏年房中查看了一下,便与福婶自回房间了。安晓惠已经给京舒打了无数个电话,京舒一直关机,她心里担心京舒,倚在床头久久不能入睡。
半夜的时候,京柏年忽然机灵灵打个寒颤,醒了过来。
他当然不知道夜晚是什么时候来的,但眼前熟悉的黑暗还是让他很快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黑暗里好像有些什么声音,他就是被那声音惊醒的。他把头微微抬离枕头,这样可以让自己听得更清楚些。这时,在他的房间内,真的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吱吱”声。
那声音很小,但在黑暗寂静的房间内却听得很清楚。京柏年几乎不用思考,立刻就判定那声音来自一只老鼠。现在他奇怪的是,老鼠的叫声怎么会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还有,他的房中出现一只老鼠,这也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
现在,京柏年开始思考怎么处置这只闯入他房中的老鼠。他当然不能将老鼠留在房内,如果半夜老鼠爬到床上,那岂非是件极其糟糕的事?将老鼠驱到屋外显然也不是个好办法,老鼠出了这个房间,还在京家老宅内,它会四处乱闯,也许闯入厨房,偷吃食物;也许闯进储藏室,它们尖利的牙齿可以将最坚硬的木厢啃出大洞来。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处理方式了,抓住老鼠,并将它杀死。
打定了主意,接下来就要付诸于行动。京柏年从床上下来,四处逡巡了一番,却找不到那只老鼠的踪影。谁都知道老鼠是种机灵的动物,任何一点响动都能让它躲得无影无踪。
京柏年房中家具颇为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窗前有一张长形条案,前面再加一把椅子,此外便只剩下两个花架。京柏年坐在床沿上想老鼠究竟躲在哪里呢?
为了证实老鼠仍然躲在屋里,京柏年后来关了灯,屏气凝息一动不动坐在床沿上。黑暗浓得像是有了形状,它们把京柏年层层包裹起来。京柏年想到这黑暗里还有另外一个生命在活动,心里又隐隐有了些恐惧。但一个活了将近六十年的男人怎么会害怕一只老鼠呢?
我不会害怕一只老鼠的,我只要一脚踏去就能把老鼠踩得稀巴烂。京柏年这样安慰自己。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里再次传来老鼠“吱吱”的叫声,而且,这回老鼠显然在移动,它的身体蹭到了墙壁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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