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医生轻轻脱下自己的外套,他赤着身子却并不觉得冷,他早已经适应这个身体了,他具有凡人的感觉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在他还是苏家三管事的时候,段医生微微一笑,他还记得苏明义临死的时候,他握着自己的手,段医生能看出苏明义眼神里的渴望,如果他想,他可以剥夺自己的这具身体,毕竟他是苏家的大当家,自己不过是一个管事而已,而只有濒死的人才会知道死亡的可怕,他记得自己濒死时候的感受,他喉咙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滚烫的鲜血顺着自己的脖子上的伤口往出涌,他想说话,但是那会儿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以前的老人告诉他,当一个人快要死了的时候,他的眼前会浮现出很多过去的画面,只可惜当时段医生眼前什么都没有,他脑子里没有任何东西,大脑一片空白,之后他就倒在地上,死了。
他的魂魄并没有立刻游移出身体,他的耳朵边倒是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响着:“去找那样东西,去找啊!”
之后段医生的记忆就不是那么清晰了,他有很多零碎的片段,眼前也过往了很多人,当一个人死了,承载记忆的便不再是他的大脑了,而是他的灵体。
等段医生再次恢复正常的记忆思维逻辑的时候,他已经招魂回来,住进现在的这个身体了,当他的魂魄契合进整具身体的时候,他才第一次仔细端详眼前的世界,也才第一次考虑自己所生活的世界,而紧接着,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厌恶感。
第697章 坍塌
段医生的本名叫段杉,他的父亲还真的是一个医生,他只是后来取了自己母亲之后,就成为了苏家的上门女婿,段杉的母亲是苏家一个旁系亲戚,如果和苏峥算起来差不多是她的姨这一类的,但是在那个世代,医生还是相当受到敬仰的世代,所以段杉的父亲一进入苏家就受到了重用,那时候苏家主要从事倒斗和盗墓这一类高危职业,所以医生的作用就彰显出来,虽然苏家擅长养尸,对于尸毒这一类的颇有心得,但是倒斗还是难免会受到一些外伤,这也就需要医生在第一时间救助了。
当年段杉的父亲还很年轻,年轻力壮,身手也算矫捷,当时苏峥的父亲,也就是段杉的大舅,就很看好段杉的父亲,这个医术高明的上门女婿,就接力拉拢他,希望他能跟自己一起去盗墓,当时段杉的父亲很犹豫,段杉父亲祖上都是行医的,只是后来没落了,段杉的父亲本身就对盗墓这种挖别人家祖坟的事情颇有不齿,他的梦想是开一个医馆,过着平静的日子。
可是眼下,他的梦想基本是破灭了,而且段杉的父亲和母亲彼此也很相爱,在当时也算是自由恋爱,所以段杉的父亲在捱不过苏家的威逼利诱,最后终于同意加入倒斗的行动,但是他运气很差,他第一次进入墓穴就死了,具体是怎么死的,不详,当时段杉只有四岁,他记得那天,是个盛夏的夜晚,虽然是北方,但是三伏天也是热得让人透不过气,苏家好多人都来了自己家,段杉在院子里玩,玩到一半就听见母亲歇斯底里的大哭。
父亲死了,母亲精神崩溃,成为了一个废人,大概是因为段杉父亲的惨死,苏家为了弥补段家,对段杉极为的好,从小,段杉就和苏家的少爷们一起读书,而且吃穿用度,没有一样少的,也是在那个时候段杉认识了长自己几岁的苏峥,也为他日后成为了苏家三管事奠定了基础。
苏峥成为大当家之后,段杉在苏峥手下干得也算尽职尽责,苏峥对段杉也不薄,可是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出现了打破了这一切的宁静,这个人叫苏峰,他算是苏峥的堂哥,他突然找到了段杉,他说他就要死了,有些事却一定要和段杉说。
段杉当时一头雾水,就把苏峰请进了家门,而之后苏峰和他说的话却让他大为惊讶,苏峰告诉段杉,他的父亲并不是意外死亡的,而是被杀死的。
原来当年,段杉的父亲跟着苏家一队人进入了古墓,前一段很顺利,后来就到了一处机关,却不想那处机关是需要血祭的,每每到了生死的关头才会体现出血缘的重要性,当时苏家的人立刻一致对外,他们杀了段杉,完成了血祭,才得以进入后面的墓穴,而苏峰就是其中之一,段杉还记得苏峰那张恐惧的脸:“我们当时杀了你爹,他当时一直在喊,一直在说,我门一定会不得好死,我们一定会下地狱的,现在看来他说的是真的的,我现在要死了,我很害怕地狱,更怕在地狱看见你爹的那张惨死的脸。”
段杉说了几句安慰苏峰的话,他送走了苏峰却在自己父亲和母亲的灵堂前长跪不起,苏家的人是贪婪的,如果遇到血祭,他们大可以一走了之,没必要一定要杀了自己父亲来完成这一切啊,那一瞬间,段杉特别得恨,他恨自己,更恨苏家,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同为苏家人的苏峥。
段杉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就死了,之后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游离在轮回之外。
段杉知道四大管事里,唯独自己和苏峥关系最好,最后最后苏峥驱散了三个管事,却留下了自己,为什么,源于苏峥的信任,苏峥十分信任他,他知道留下段杉,可以继续为苏家服务,帮助苏家度过这个动荡的时期,只是苏峥并不知道,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段杉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自己和苏家过往的点点滴滴,他也知道,自己恨苏家,他恨不得立刻就和苏家脱离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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